《牟子理惑论》这样向人描述佛的形象:“佛者,谥号也……恍惚变化,分身散体,或存或亡,能小能大,能圆能方,能老能少,能隐能彰,蹈火不烧,履刃不伤,在污不染,在祸无殃,欲行则飞,坐则扬光,故号为佛也。”佛的这种形象,与《庄子》中“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的至人,以及“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将旁礴万物以为一”而“物莫之伤”的“神人”,具有明显的可比性。前者见释僧祐《弘明集》,刘立夫、胡勇译注,中华书局2011年版,第15页。后者见郭庆藩《庄子集释》,王孝鱼点校,中华书局1961年版,第17~30页。 白居易留给后世两种不同取向的精神遗产,一种提醒我们,“浮荣及虚位,皆是身之宾”,另一种告诉我们,“为君、为臣、为民、为物、为事而作,不为文而作也”,因此富含包容宽和的气象。 白居易的人格范式,同样有着不愧为广大教化主的巨大影响和当代价值。他前期主张为政治为人生的文学观,是平民知识分子的代表;后期乐天知命,对孟子“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加以发挥和改造,成为后代知识分子重要的思想财富,人格范式滋养了后世文人的精神家园。宋人早有“李白为天才绝,白居易为人才绝”的说法。乐天型人格范式,上承陶渊明,下启苏东坡,是中国文人三大人格范式的重要一环。白居易曾自比“异世陶元亮”,其实陶渊明,晋代之白乐天也;苏东坡,宋朝之白居易也。可以说,盛唐李杜之后,白居易树起又一座唐诗丰碑,具有第三极的意义。在日月争辉的李杜之外,步入中唐的白居易,更注目于大地人间,不仅兼纳李杜之光,而且开出融风流于日常的新路。与“气岸遥凌豪士前,风流肯落他人后”的李白不同,白居易与晚年杜甫心境更为契合,注重在衣食住行的日常生活里,于细腻感受和冷静观察中,体味人生的滋味与境界,所谓“白傅风流造坦夷”。这位广大教化之主,擅长放下官样体段,以平实的笔调、朴质的面貌、诗人的襟怀,叙写身边眼中的平凡世界,显示出获取物质和精神双重享受的生命姿态。从中外影响的广度和深度来看,白居易已经成为独具魅力的文化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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