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手残疾女孩的梦想!

冰雪天后

脚手残疾女孩的梦想!
张仁杰     发表于2010年01月15日
分类： 人物纪实

1 2005年5月28日上午10点和往常一样，13岁的王雪萍和她71岁的大伯王九玲来到北京市海淀区西苑菜市场乞讨。王雪萍出生于1992年，她的手脚从小就是残疾，有些像海豚的鳍向内侧翻着。因为疾病使她不能像正常人那样站立，更不可能行走。她每天坐在一张特制的小小的木板车上由大伯拉着到处滑行。每当来到可以乞讨的地方时，大伯就会蹲在离小雪萍不远的地方，时不是用眼睛瞅瞅雪萍这边乞讨的情况。而小雪萍则会坐在小木板上用茫然的眼神张望着比她高半截身子川流不息的人群，嘴里发出机械地声音：“好心的叔叔阿姨，求求您们行行好，给我一点钱吧！我今天都没有吃饭了！求求您们，行行好给点钱吧......” 2 来市场的人虽然很多，但是给钱屈指可数。偶尔会有行人将兜里携带不方便的零角票扔进小雪萍面前掉漆的搪瓷碗里。直到中午时分，大伯才来到小雪萍的身边。他拿出一个鸡蛋让小雪萍吃下补充点体力后再继续讨钱，又从搪瓷碗里将垫在几张零票下面的几张纸拿出来给小雪萍看，他说：“臭蛋（臭蛋是王雪萍乳名），你看这是病情诊断单。你嘴巴要甜一点要钱，等有钱了就可以治病了！你嘴甜些说话，他们就会给你钱；你嘴巴叫得越甜，他们就会给得越多，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去给你治病了！”雪萍看着诊断单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这薄薄的几张单子成了他们行乞讨钱治病的希望和动力。 3 到了傍晚时分市场也要歇市了，这时大伯会拉着小雪萍准备回到出租屋。来到市场外的人行道，雪萍很坚定地对大伯说：“大伯，我现在长大了可以自己用手走路了。我不用你拉，你只需要把钱拿好就可以了。等会我也自己上到公交车！” 不时有嬉闹的行人疯打着从坐在小板上艰难地用残疾的手脚辅助挪步的雪萍身边跑过，旁边车道里的车辆也一辆接着一辆“唿”的驰过，头发花白的大伯驼着背跟在小雪萍的身后慢慢前行。 4 没有谁过多在意这对老少，一路上也没有人停下欢腾的步伐与他们搭讪。小雪萍好不容易挪到公交车站，因为手脚严重变形，她不能像挪步那样借助身体，这时公交车售票员和一位年轻的小伙子跑过来帮忙。懂事的小雪萍下车后，仰起头甜甜地对帮助她的人表示感谢，她说：“好心的叔叔阿姨，谢谢您们！大伯老了抱不动我了，谢谢您们帮忙！” 5 来到一大片密集低矮的临时出租房处，大伯拉着小雪萍行走在极不平整的路面上。道路很窄小，不时会有垃圾和废品出现在道路两边或者一辆破旧的三轮车上。驼着背走在前面弯腰拉车的大伯使劲在不平的路面上拉着小板车前行，时不时会传出他的两声咳嗽。坐在小板车上雪萍沉默着，身体会随着车轮轴碰到路面的小石子而左右晃一下。大伯有些不高兴地对雪萍说：“你这个孩子，以后要记得多向女的要钱，男的给钱很少！你以后看到小姑娘的时候不要喊人家阿姨，要喊人家姐姐。如果老的小的都喊叔叔阿姨，别人肯定会不高兴！别人一不高兴，就不会给你钱了。如果你要不到钱，我们俩怎么吃饭？更别说带你看病了！现在我老了，你再不快点要些钱，恐怕到我死的时候也不能带你去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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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佳洁士及儿童希望的帮助下，10月25日王雪萍来到了北京东直门医院骨科接受检查。检查结束后医生说雪萍是先天性多发关节挛缩症，如果做手术的话将会分两期进行，整个手术费大约需要6万元。第一期手术分4个部位进行，会拿掉她的一部分骨头再帮助她将腕、踝关节摆正。等手术结束6至8周后，会进行第二期手部矫正手术。手术全部结束后，王雪萍基本可以达到借助外力行走。11月14日下午1点王雪萍被推进了手术室接受第一期手术，手术室外的大伯焦急地坐在椅子上很紧张地盯着手里握着的手表，嘴里咕噜着：“手术怎么还没有做完？急死我了！臭蛋这孩子不会出什么事吧？这可怎么办？真是急死人了！”
直到下午4点15分王雪萍的手术才得以结束。主刀的大夫徐教授说王雪萍术后再经过半年左右时间的康复就可以独立行走了。听到这个消息，大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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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萍动完手术后的第三天11月16日，每当醒来后她仍会哭闹很久。当小雪萍稍微安静些的时候，大伯会来到病床旁在矿泉水瓶上插一根吸管来喂她。大伯红着眼眶说：“臭蛋（臭蛋是王雪萍乳名）这孩子这两天吓死我了，天天叫得跟杀猪似的。她一叫我心里就难受，这孩子肯定很疼呀！这么多年我一直带着她到处乞讨，想要钱给她做手术，因为这孩子就想站起来走路。好不容易现在可以做手术了，可臭蛋这幅样子让我心里怎么好受？今天看到臭蛋不怎么哭了，我心里也放心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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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17日下午1点10分医生前来病房进行检查。当医生将小雪萍盖在脚上的被子掀开时，她又开始咧着嘴大哭起来。小雪萍的脚上裹着厚厚的纱布，靠近皮肤的纱布上有血渍浸了出来，医生仔细观察雪萍术后的伤口情况。面对雪萍不停地嚎啕，大伯劝着劝着便生气地训斥道：“死女子，你再哭再哭，我就剥了你的皮！医生过来看你的脚是为你好，你没听医生说你再过几个月就可以站起来走路了！死女子，你不要哭了！你不想走路了？”
图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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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19日下午2点50分，医生来为小雪萍进行例行换药。此时小雪萍的脚已经全部红肿浸着红色的血，皮肤缝合处看得见红色的肉，一根钢钉从脚上穿插过去。
随着医生换药的动作，小雪萍又发出撕心裂肺地喊声。看着小雪萍不忍触目的脚，大伯焦急地问：“怎么手术做完后左脚好好的，右脚却像个烂梨？我一直担心这个右脚？唉，这可怎么办呀？”
“老人家，你不担心，她的右脚有些炎症，过几天炎症消下去就好了。”医生在一旁安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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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1日小雪萍的气色好了一些，也不那么哭闹了，躺在病床上的她用残疾内弯的右手捏着一位好心人送她的小葫芦玩耍着。每当有人前来医院看望她时，小雪萍会甜甜地说：“叔叔阿姨，我现在感到脚不怎么疼了。这里的医生叔叔护士姐姐都对我很好，医生叔叔还说我过一段时间就可以动第二次手术了，到时候我就可以站立走路了。谢谢您们来医院来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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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考虑到王雪萍的脚有炎症，怕她和邻床病人交叉感染，特意将她安排到单人病房。12月16日在小雪萍的病床前突然出现了一位以前从没有见过的中年妇女，她正搂着小雪萍在看圣经。小雪萍没有上过学也不识字，那位中年妇女偶尔会给她读一点内容。小雪萍笑着说：“这是来前几天来看我的王凤鹅大姐，她是我们农村老家人。她说要来医院照顾我，我家王大姐还说要教我读圣经，说让我多看圣经多祷告我的病就好了。不过我没上过看不懂，我不知道这上面写的什么，我只能跟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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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17日突发高烧的小雪萍需要打点滴，躺在病床上的他对蹲在地上为她打针的护士大声哭喊着：“大伯呀，你快点救我呀，你不要再让护士姐姐给我打针了！大伯呀，我真的不想扎针了！护士姐姐呀，我求求你了，打慢点好不好？我好害怕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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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30日中午12点，大伯蹲在医院外面的马路路口不住地唉声叹气。他茫然地看着马路上疾驰而过的车辆，心烦意乱地说：“我现在烦死了，你说臭蛋这孩子怎么经常发烧生病？我们来医院已经住了一段时间了，手术也做了一个半月，可她怎么总喜欢生病呢？唉，这孩子今天又烧得厉害，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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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2006年1月9日经过各大媒体对小雪萍的事情相继报道后，前来看望并捐钱捐物给小雪萍的好心人络绎不绝。面对好心人递过来的钱或者物品，大伯边接边对探望的好心人说：“哎呀，你们怎么过来都给钱呢？你看你们总这样，都让我有些难为情了。谢谢你们的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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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左脚炎症很严重的问题，医生准备为王雪萍在手术室里进行相应处理。1月10日下午1点47分即将被推进手术的小雪萍躺在手推车不停地大声哭着，她边抽泣边对站在一旁的大伯央求道：“大伯呀，你快点救我呀，我不要去手术室！我不敢再到手术室呀，我怕疼呀！大伯呀，你跟医生说一下能不能不动手术呀？”边说小雪萍的泪水边从眼角溢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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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1点54分手术室里的医生递过来手术前需要家属签字的文件。坐在医生办公室里的大伯接过《知情同意书》和园珠笔后，很生气地说：“上次你们就非要我在这种纸上签字，这次你们又让我在这纸上签字，我都不敢相信你们了！怎么今天又要动手术，这孩子上次就疼得很厉害，这次肯定疼得更厉害！你们现在又非要我在这纸上签字，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害怕这孩子手术会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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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手术，直到下午4点33分小雪萍才被推了手术室。一直坐在手术室门口焦急等待的大伯见小雪萍出来后，急忙站起身去看雪萍，嘴里说着：“哎呦我的乖乖，臭蛋你可出来了，我坐在外面担心死了！臭蛋呀，你真的受罪了！”躺在手术专用推车上的小雪萍仍在麻醉状态下昏迷着，她脸上挂着残留的泪水，大伯看到后鼻子一红沉默地将推车推向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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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日这天在医院的医生会议室里，特意为小雪萍这她有生以来的第一次生日。屋里摆放着鲜花和蛋糕，不一会小雪萍的脸上就被抹上了蛋糕，她被簇拥在中间还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自己都不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这么大了我也不知道我的妈妈是谁？我不知道她的名字。我曾经问过我的几个爸爸，我妈妈究竟是什么样子？可我的几个爸爸都说我是被丢到地里没有人要的孩子，如果不是我的几个爸爸把我从外面抱回家的话，我肯定早已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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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2月15日，大伯弓着背弯腰拿着个放大镜正趴在椅子上看一本厚厚的圣经书。因为圣经书上的字是繁体，大伯很费劲地一个字一个字看着。大伯边看边说：“这几天臭蛋又发烧了，我很担心！我只上过小学四年级，西瓜大的字顶多认识一箩筐。现在我老了眼睛不行了，只能用放大镜看看圣经书祈祷臭蛋平安。你说这孩子怎么自从来了医院后这么爱生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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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大伯说话的声音，因为发烧而蜷缩在被褥里闭着眼睛的王雪萍用虚弱地声音说：“大伯，你过来陪陪我，我现在好冷！大伯，你多找一床被子盖到我身上。你还是不要去喊医生来了，我现在好害怕扎针！”听了雪萍的话，大伯放下正在看的圣经来到病床前，为雪萍将盖在她身上的两床被子掖紧，然后说：“臭蛋，你不要说话，我马上喊医生过来给你打针！你现在在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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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7日王雪萍又感冒了，她躺在半摇起来的病床上打着点滴。因为住院后一直在病床上躺着，小雪萍的脸看起来有些浮肿。而坐在病床对面的大伯也流着鼻涕时不时咳嗽几声。小雪萍有气无力对大伯说：“大伯，你今天用小板车把我拉回家吧！大伯，我很难受我不想再在医院里呆了！大伯，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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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小雪萍已经在医院里住院大半年了。不时前来探望她的好心姐姐们给小雪萍带来了一个玻璃缸，里面养了几条小金鱼。小雪萍在不太难受的时候，会让大伯将她抱到靠近窗户的椅子上看鱼缸里游来游去的鱼。6月17日，雪萍又在桌旁看着在水里游来游去的鱼，看着看着就有些伤感了，她说：“我要是能像鱼缸里的小鱼一样活蹦乱跳的，该有多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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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1日离我去年5月底第一次见到大伯他们已经过去一年多，大伯穿着短衫短裤坐在病床旁边的小椅子上将放在病床底下的木板车拖了出来。他手里来回摆弄着木板车上的牵引绳，心事重重地说：“唉，臭蛋这孩子来医院的时候，医生说手术后过半年就可以走路了。可现在时间已经过去半年多了，臭蛋不仅不能走路还经常生病，头段时间医院还让我们搬回原来住的大病房。我现在心里乱得很，你说我们整天在医院里呆着有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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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22日前来看望雪萍的队伍里多了位老人带着个小孩，他们从雪萍的老家来。雪萍特意让大伯推着轮椅来到医院的院子里，并且让我给她们拍张合影。照完相后，王雪萍笑着向我介绍：“张仁杰叔叔，在我旁边的是我上小学三年级的妹妹，和妹妹一起来看我的是我的大爸爸。我一共有三个爸爸，老家还有个两个爸爸。我和妹妹都是被三个爸爸捡回来的。大爸爸这次带着妹妹来北京，就是特意过来看我会走路了没有。我可想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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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10月2日晚，中国青年报摄影记者陈剑请大伯和王雪萍在离医院不远的餐馆吃饭。吃饭的时候，小雪萍非要尝尝啤酒的味道，便让大伯给她倒了半杯，结果小雪萍喝下去后不一会儿小脸就变得通红通红。看着脸色红扑扑的小雪萍，给她喂菜的大伯有些埋怨地说道：“臭蛋，看你还逞不逞能？我叫你不要喝你非要喝，这下你喝醉了吧！如果是原来我们要饭的那段时间喝醉了，你肯定会被别人拐卖了！臭蛋呀，你就是让人不省心！”
图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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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10月12日天气晴朗，大伯推着小雪萍来到医院的小花园里晒太阳。在明亮的阳光下，大伯蹲在小雪萍的轮椅旁脱掉了她脚上的袜子，大伯指着雪萍脚上的手术疤痕心疼地说：“我现在真担心我家臭蛋的脚，不知道她以后能不能站起来走路？臭蛋，你看你的脚虽然直了，可是脚底板好像少了块肉。如果以后真像医生说的能走路的话，你走路一定要小心！我现在看着都担心，你要是走路稍微使点劲，我怕你的脚会从手术刀口这里断掉。臭蛋，你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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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11月14日雪萍的主治医生特意从外面医院请来老师给王雪萍进行二次手术会诊。会诊结束后，医生叹着气说：“刚才我把我的老师特意请过来给王雪萍会诊，之前我们院也从外面请来了一些骨科专家给王雪萍进行过会诊。大家觉得王雪萍第一次手术的刀口经过了半年时间才愈合，又加上她从小到大没有站起来走过路，大腿和胳膊上的肌肉过少，所以专家们综合考虑后一致不赞成再给王雪萍动第二期胳膊的手术。不过说实话，我们也真的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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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第二次手术不能动的消息后，大伯和小雪萍都感到很失望，尤其是大伯一直很生气。2006年11月18日大伯用轮椅推着王雪萍去曾经居住过的海淀区肖家河看看。大伯气喘吁吁地推着轮椅使劲往前走，仍有些气愤地对坐在轮椅上的雪萍说：“臭蛋，我们今天回原来的出租房看一眼。从去年到今年，我们已经在医院里呆了一年多了。看样子医院也治不好你的病了，我估计你以后也站不起来了！今天你最后看一眼我们原来租住的小屋后，我们两个也快回老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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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11月20日，协商的意见是今天是王雪萍出院回家的日子。可是大伯坐在医院的病床上说什么也不愿意离开，直到下午1点5分在大伯的要求下，徐哥开车将小雪萍送到别的医院检查看是否能动手术。当别的医院医生告知他们不能看时，大伯推着坐在轮椅上的雪萍不肯走也不相信医生的话，他说：“我不相信，也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这么多年我带着臭蛋四处乞讨要钱，就是想让这孩子站起来以后能自己生活。没想到今天医生却说不能治了，我不相信医生的话！你们都在骗我这个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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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别的医院回来后已经是下午2点了，很失望的大伯和小雪萍在医院骨科的医生办公室里和儿童希望签署捐款余额使用协议。儿童希望的工作人员解释道：“大伯，我们今天和你签署的这个协议就是要告诉你，王雪萍总共接受外界的所有捐款余额为114810元。你们今天出院，我们从2006年12月1日算起，每个月支付王雪萍600元钱，这笔钱专项用于王雪萍的日常生活开支，支付时间一直到这笔捐款余额全部用完。大伯，如果你们同意，就在下面签上你和王雪萍的名字？至于王雪萍所谓的王大姐和你们之间的纠纷今天你可以当着我们的面说清楚，王雪萍的王大姐到底从你手里拿走的是一万还是两万？你可以当着我们的面直接把钱要回来，否则以后你们之间的纠纷我们就不管了！”大伯没有吱声，他代表小雪萍办理完相应的签字手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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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京徐哥的帮助下，开车将大伯和小雪萍送到了北京西客站。下午3点45分大伯站在火车站大门口忙着整理一大堆带回去的东西，大包小包的装了好几袋。大伯边整理边不停地说着：“大家都看我老了，觉得我糊涂了！都想欺骗我！一开始说能治疗好，现在又说治不好！现在让我们不明不白的出院回家，我想不通也不甘心！我不相信科技这么发达了，在北京还有治不了的病？我不相信，我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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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5点整，好不容易才将大伯携带的一大堆行李全部搬到火车上放置好。将小雪萍抱到硬卧上坐好后，雪萍说她已经很想家了。大伯刚一坐下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的手机，开始不停地给北京认识的人打电话。大伯在电话里说：“喂，我是雪萍的大伯，我现在和雪萍坐在火车上马上就回家了！我真不想出院，可是医生说雪萍的胳膊不能动手术了！这孩子遭了这么大的罪，最终还是不能走路。哎呀，我实在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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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11月21日清晨7点4分，小雪萍和大伯终于回到安徽灵壁县的农村老家。得知王雪萍今天到家，她的大爸爸王九常推着三轮车、三爸爸王九传拉着木板车赶到村路口迎接。一见面，两个爸爸就抢着说：“臭蛋，爸爸一年多没有见到你了，你这丫头现在变白、变胖了！”“臭蛋，我们在家里看到你上电视了，电视里医生不是说做手术后过半年你就能走了吗？怎么现在一年过去了，你还不能站起来走路呀？还需要爸爸用车来推你？”本来很高兴回家的小雪萍听到后，很郁闷地坐在破旧的三轮车上不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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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小雪萍和大伯这次回来，特意买了几份凉菜，中午一家人聚在简陋的木桌旁吃了顿难得丰盛的午餐。三爸爸王九传趁着吃饭的时候，布置了家里的一些安置，他说：“晚上我带小女儿睡在铁床上，老二（指大伯王九玲）带臭蛋睡到木头床上，老大还是睡到过道房里看猪。既然现在老二带着臭蛋回家了，以后老大说话的时候多让让老二，不要兄弟间天天吵架。村子里本来就因为我们兄弟三个家穷娶不上媳妇笑话我们，以后要是让邻居听到我们吵来吵去就更会笑话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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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罢午饭，小雪萍将自己原来坐的小板车放到三轮车后面的横栏处当座椅骑了上去。骑着三轮车慢慢转悠的小雪萍显得非常开心，每当有坡不好骑的时候，雪萍的妹妹王雅玲和邻居的一个小女孩都抢着在后面帮助推车。小雪萍很愉悦地对我说：“张仁杰叔叔，我回到家里真的很高兴！我早就想离开医院了，因为我害怕医院，虽然医生叔叔和护士姐姐都对我很好，但是动手术和打针很疼！我再也不想去医院了，我喜欢回到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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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和小雪萍所在当地的村完小学协商后，校长宋庆发表示愿意接收王雪萍上学，并且免去她在学校里学习的所有费用。得知能够上学的消息后，小雪萍很高兴。2006年11月22日一大早，小雪萍就在二爸爸、三爸爸的护送下赶去学校报道。在三轮车后面帮助推车的三爸爸反复叮嘱坐在车里的小雪萍：“臭蛋，我跟你说，你这次回来后哪里都不要去了，就在家里好好上学读书！你自己想想，你现在不能站起来走路，如果再不好好上学识字的话，等我们三个爸爸都老了干不动活了，你到时候估计连饭都吃不上！你现在还小，一定要听爸爸的话好好上学，你听到了没有？”小雪萍将头埋在畸形内弯的手里，上身伏在横在三轮车围栏上的左腿上，小声地说：“我知道了，我会好好上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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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小雪萍第一次走进学校的教室，2007年已经14岁的她终于来到了学校和同学们一起学习。因为小雪萍的基础差，她需要从一年级开始读起。来到教室后，小雪萍很兴奋。她很认真听老师上课，用残疾情况稍微轻些的左手翻书写字。
一年级的同学们看到班上来了个大姐姐学生，纷纷在下课的时候聚集到小雪萍身边。看到自己身旁围着这么多小同学，小雪萍不禁有些担心地问我：“张仁杰叔叔，我这么大了读一年级丢不丢人呀？你看班上的同学都没有我妹妹大。张叔叔，你说我以后能学好知识吗？曾经有那么多的叔叔阿姨帮助我，所以我一直有个心愿，等我将来会读书识字了，就去慈善部门上班然后帮助像我一样残疾的人！张叔叔，你说我的愿望可以实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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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小雪萍返回家乡上学读书后，我便奔波在各地走访贫困家庭。大伯多次来北京找我，可惜我一直都在外地忙碌。2007年5月31日大伯又一次来到北京终于找到了我。因为大伯年纪大了，小屋上面的床辅他爬不上去，所以我特意将他安置在小旅馆里。坐在床辅上，大伯眯着眼对我说：“臭蛋现在在学校里上学，我一个人在家里实在呆不住，在外面跑惯了。我现在只要一在家里呆着，就会和老大吵架，因为老大说我在家里光吃饭不干活。我今年已经来北京找医院好多几次了，我要找医院打官司！你说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怎么会治不好臭蛋的病呢？我不甘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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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12月18日，我意外地看见大伯出现在北京西苑公交车站。不知道这是他第几次来到北京了，而这一次他不同与以往，他手里拿着个搪瓷碗，偶尔会将碗伸向过往的行人进行乞讨。对于为什么要去乞讨，大伯解释道：“我现在老了，这么多年来我都是一直带着臭蛋到外面乞讨要钱。可现在臭蛋在学校上学，我回农村后也干不动农活了，我觉得在城市里比在农村好，最起码在外面讨钱会比在家里容易！可是现在没有臭蛋了，在外面讨钱讨得少了......”
后记：
2005年5月初，我认识了来北京沿街乞讨的王雪萍和她的大伯王九玲。为了证实他们的真实性以及想帮助这个只能坐小板车上的残疾女孩，我偷偷跟踪了他们将近半个月时间。
通过接触我得知王雪萍从小就因为患有先天性残疾而被亲人遗弃，后来被热心的单身汉仨兄弟收养。随着小雪萍一天天长大，大伯就带着她到处乞讨要钱想给孩子治病。
当我证实小雪萍残疾的真实性后，便从2005年6月1日开始拿着我跟踪半个月时间里拍摄的雪萍和大伯的相片以及文字说明穿梭于北京寻求媒体的关注和帮助，遗憾的是虽然我发疯似的奔走，但最终没有任何的结果。就在我四处奔走期间，因为耽误了当时正在做的健身教练工作而被健身俱乐部的经理开除了。后来在一位好心人的指点下，我开始出入网络公司希望可以刊登这则消息，但是没有公司同意。
当一次次奔走换来一次次失望后，走出网络公司大门看着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我开始怀疑我自己，甚至对自己说：“我除了一双破皮鞋、一辆自行车和一个人之外，什么都没有了，我到底算什么？”那段时间我心里非常失落和悲观。
小雪萍仍被大伯拉着沿街乞讨，我只能躲在后面继续一个人偷偷关注他们的生活。我的内心很难受很矛盾也很困惑，有时候晚上做梦会梦见小雪萍和大伯在小小的出租屋里等着我给他们带来能够治病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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