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路上 母亲的言传身教菩提路腾讯佛学隆智2017-09-18 1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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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行路上 母亲的言传身教 文/隆智 一 临近中秋佳节,江南暑热尚有余温,驱车行驶在这座工业城市的主干道上,楼宇和厂房是这座城市的主旋律,每每这个时节,我都会想起青少年时这座小城的光景——远比现在清澈干净的海岸,汽车还是极少数人的身份地位象征,所有的街巷终日弥漫着沙尘,从山脚到海边延绵无尽的稻田,一个少年正在田间挽袖割稻,劳作从黎明持续到深夜,一天的报酬是六元钱。 我上大学的每个暑假,都要出去勤工俭学帮补家用,在那个年代,上大学不是容易的事情,同龄人读完初中就算是“有文化”,想继续“深造”的一般选择读中专,三年毕业以后也能分配工作养家糊口。像我这样读完初中读高中,读完高中还要上大学的情况,在当时许多人看来是白白多吃了七年闲饭。 高中读了二年,我深知家里的处境不好,提出弃学去工厂学机床以便早点工作赚钱,外婆听说这件事后,跑到我家来跟母亲说,就算卖掉房梁也要花钱读书。最后,母亲和外婆极力支持我继续读书考大学,而代价则是我十四岁的妹妹去工厂打工帮补家用。 年过不惑之年的我,时常向亲朋好友感慨,我这半辈子受尽了家里几位“女菩萨”的恩惠,尤其是我那目不识丁的母亲,早已从生我养我的角色升华到根本上师一般的高度。 在所有的情感关系中,亲情最难用文字诠释,我曾尝试将母亲给我的教育付诸文字与读者分享,母亲对我的养育之恩早已超越了箪食斗米,点点滴滴汇聚成海,每每提笔脑海中天马行空满是恩慈。 二 秋阳创巴仁波切曾经说过,境遇即是来自上师的身教和言教。 在我过往所有的境遇中,母亲给予了我无以伦比的言传身教,所以,说母亲是我最重要的上师毫不为过。 年幼时,我常与小伙伴结伴去打猪草,有一次为了少干活投机取巧,我与同伴打扑克牌赌猪草,没有付出任何体力劳动就赢得了足够的猪草带回家,回家后向母亲炫耀本想获得奖赏,没想到,那是我有记忆以来母亲打我最厉害的一次。 “做任何事都要对得起良心。”这是母亲对我最初的教诲,当时宗教政策尚未明朗,母亲也忙于一家人的衣食起居,并未接触三宝,她只是以一个普通农妇的善恶价值观教育孩子,而这简单的一句话对我影响深远,给我年幼的心灵里埋下了明辨是非的种子。 上大学以后的每个暑假,除了割稻插秧等农活,我还做过各种各样的工作。记忆最深是有一次替人建房子,我不慎从二楼摔到一楼,现在想来当时一定是尾椎骨骨裂,当时的我只能强忍着疼痛继续工作,重活儿却是无论如何也干不动了,于是恳求工地老板给我指派不用爬上爬下的工作,酬劳也从之前一天八元降为六元。当时的经济状况是绝对不允许我轻易去医院的,我一方面怕母亲担心不敢告诉她我的伤势,另一方面更担心母亲知道我受了伤还在工地上“磨洋工”混日子领工钱,我知道,在母亲的世界里,这样亏欠他人自己获利的事情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 谁知过了几天,由于尾椎疼痛我每天都是趴着睡,此举引起了母亲的怀疑,不得已,母亲还是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不出所料,母亲还未来得及关注我的伤势,就大发雷霆,对我喝道“再穷也不能靠别人的怜悯生活”,然后勒令我把这几天不该领的工钱还回去。 三 大学毕业四年后的一个夏天,我到乡下出差办事后本来可以直接坐车回家,冥冥中似乎有一种力量在阻止我,临时起意绕路去同学家,在车上居然碰到了正赶往外婆家的亲戚,他们很惊讶地问我怎么知道的,当时通讯基本靠写信和带话,我却在冥冥中赶上了外婆最后的弥留之际。 我和亲戚匆忙赶到外婆家,母亲早已守候在床前,外婆面如蜡色一直往外呼气,母亲把我拉到门外,平静地跟我说,外婆要走了,不要哭,让她安静地走。 没过多久,我在门外听到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声,知道外婆是真的走了。 外婆有三儿三女,孙辈几十人中只有我一人在床边目送她离开。 婆媳关系一直是人类社会中生生不息话题,母亲作为我奶奶的媳妇,也免不了受些委屈。奶奶生病之前,一直嫌弃母亲做人不够圆滑精明,经常刁难母亲,让她干些粗活累活儿,甚至还动手打过母亲。但是在我的记忆里,母亲从来没有过一句怨言,反而一直对我讲奶奶的一生有多么辛苦,老了理应得到尊重,尤其是现在有条件了应该让奶奶好好享受。 后来奶奶住院,维持一段时间后医生不再建议继续治疗,母亲又将面临一场生离死别。离开医院回家后,母亲每天晚上过去陪着奶奶,那时母亲已经信佛,每当奶奶恐惧和错乱的时候母亲就在她床前大声念诵《大悲咒》,每次都能奏效让奶奶平静下来。那段时间,母亲在奶奶最后的日子里事无巨细全部照料得当。 临别前,奶奶居然对我说,我最对不起的就是你娘,你娘从不计前嫌,久病床前无孝子,你娘却给我洗澡做饭,伺候大小便,这些事谁都做不到。 两位亲人的离开都有母亲的全程守候,后来母亲对三宝越来越虔诚,也以自己的“笨方法”开始日常修行,母亲从来没有讲过,但我猜,母亲从外婆和奶奶的离开中,领悟到了佛法的精髓——在一切正念禅中,念死最为珍贵。 慈母恩德 四 成家立业后的几年,母亲也逐渐衰老,正好乡下的土地被政府征收,那次政策很好,母亲获得加入城市社保的资格,只是需要一次性交几万块钱,就可以享受诸多福利。 我筹够了办社保的钱,一心想要帮母亲交钱加入社保,她却极力阻止,一开始我十分不解,以为她老人家舍不得让我花钱,怕我去求人。再三劝说她也不肯把身份证给我,在我几乎要发脾气的关头,母亲才告诉我,她不想把钱花在今生今世这些所谓的福利上,如果我真的有心,就替他用这些钱去护持三宝,为全家人积累轮回中的福报,几万块不是小钱,够寺院塑一尊佛像了。 那些年我虽已皈依三宝,去寺院也供养些香火钱,学修却不怎么精进,对佛法的认识也十分粗浅,在听闻母亲的这般想法后,震惊之余,我开始反思自己的信仰问题。 此前,我看待因果业力都是放在“今生今世”这个框架里进行的,对功德的概念更是买卖一般——我出钱菩萨保我平安云云。而母亲大字不识一个,在面临看得见的终生的福利保障和看不见的塑佛像积累功德这样的抉择面前,居然选择了后者。我想,作为一个农村老太太,母亲对佛法的虔敬心远远在我之上。 是母亲给我醍醐灌顶一般地打开视野,让我消除之前对佛法的曲解,我毅然把本来准备的几万块供养到寺院,资助塑造一尊观音菩萨像以供众人观想顶礼。和佛像一起树立起来的,还有我心中对佛法的正知正见。与此同时,母亲今生的福祉也是我作为子女应当关注的,我还是举债悄悄为母亲办理了社保。 没想到过了五年,母亲给了我一本存折,里面居然是五年来社保发放的钱和她的存款。她说,我知道你当时办社保的钱也是借的,也不知道你还清了没有,如果没有就拿这个赶紧去还了吧。 母亲一直以来有着出世的追求,但是对世俗的一切琐事都看在眼里放在心上,从来不愿意亏欠别人,即使作为她的儿子,她也不愿意麻烦。 五 母亲只要能自己做的事绝对不会麻烦别人,儿女们都有汽车,母亲却从不轻易说出“坐你车去干嘛干嘛”这样的话。前些年她总是骑着自行车独来独往办事,我平素所担心的车祸还是发生了。 一辆皮卡撞倒母亲后逃逸,我赶到医院时母亲身上的血迹还没处理干净,万幸的是没有造成更严重的不可恢复的伤害,不幸的是母亲的八颗门牙都掉了。我在医院大发脾气,当着母亲面打电话动用一切关系寻找肇事车辆,也质问般地询问母亲为什么让肇事司机离场。母亲掏出一张小字条,说是司机留给她的电话,他说有急事要办,母亲就让他先走了。 我一打字条上的电话,果然是空号。 我继续找关系寻找肇事司机,母亲还在一旁劝我即使找到了也不要为难别人,开货车拉货的人家境也不会很好。 我这怎么算为难别人?作为法律工作者,我比大多数人清楚肇事司机的行为之恶劣和即将面临的处理之严重。万万没想到,第二天上午,我不在医院的时候肇事司机送来了一千元钱,母亲居然接受了。 医生跟我讲,母亲的情况安装能够正常使用的陶瓷牙的话,每颗牙都要四千多元。我跟母亲说这件事以责怪他对肇事司机的宽容,母亲说,假牙哪儿有那么贵,以前我在镇上装才几十元一颗。 第三天,母亲就主动要求出院了。后来,母亲真的用这一千元在路边摊装了八颗牙。我十分不解要求出钱为她装好一点的假牙,也恼怒说当时就不该拿人家的一千元,母亲却露着一口假牙笑道: “我要是不拿这一千元,你怎么会放过他呢?你要是不放过他让他进看守所,对我们又有什么好处?我的牙迟早也是要掉的,你看你外婆满口牙掉光不也再活了几十年嘛。” 我当时无言以对只觉得母亲迂腐,到后来几度想起这件事情,才体会到母亲作为一名佛教徒的宽容兼爱,常思己过,不追人短,颇有割肉饲虎般的菩萨道心。 后来偶然读到《金刚经》中“如我昔为歌利王割截身体。我于尔时。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的段落,我竟动容得鼻子一酸,不禁感慨母亲曾经身体力行地向我教授着“忍辱”的精义。 六 2008年5月,512大地震前夕,我刚好在成都采购完大批物资供养到亚青寺,12日地震发生当天正在亚青回成都的路上,所幸藏区道路状况不好,地震发生时我离灾害较重的茂县、都江堰还有些距离,才不至于陷入被动困境,抄康定雅安线回到成都。 地震发生后通讯暂时瘫痪,我想和家人打电话报平安也无法拨通,直到13日才与家人联系上,和母亲通电话时,我半严肃半开玩笑地说我就留在灾区做志愿者,可以尽力帮助身边的灾民。本想母亲会极力阻止,劝我赶紧想办法回家,电话那头母亲沉默了半响,她异常平静地跟我说,既然你没受伤,想留下就留下吧,别给国家添乱就好。 在此之前我曾数次进入藏区朝圣或旅行,或多或少做了些改善僧人生活和修缮寺院的事,母亲都是支持的,尤其是回家给她看我在藏区拍摄的苦行僧、闭关者照片时,她会非常难过地让我替她供养这些僧宝。 回家以后母亲对我讲,我能在这样的天灾中全身而退,和平时做的功德虽然有关系,但千万不能对未来抱有同样的希望,生命无常,决定生死的还是业力,还需要好好修行才能超脱轮回和业力的束缚。 我时常会对母亲把佛法诠释得如此通俗清晰感到惊讶,毕竟从世俗角度来讲她只是普普通通的农村老太太,连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写,却能背诵大段的经咒课诵,《大悲咒》自不待说,连《楞严咒》这样复杂生僻的咒语母亲都能一一背诵。 母亲也不同于初一十五上山吃斋的许多同修老太太,逢人即讲片面的因果报应不看对方根基,母亲最可贵的就是不迷信,在平时生活中很少与人谈及佛法,只有和我独处时才会交流她新近的领悟和收获。在修行念佛之外,母亲的社交生活也从不单调,人情世故也都出钱出力,替周围人排忧解急也是常事——我记得年少时母亲为同乡拉拢几门亲事,等我工作多年后,母亲又来找我让我帮忙给当年她说亲的后代们安排工作——为左邻右舍操心到这个地步,在我当今所生活的单元楼社区是不可想象的。 从小到大 沐浴在母爱中 七 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 世间物欲横流,稍有不慎一步踏错就是后患无穷,为了收藏高僧大德墨宝,我去到西双版纳,也怪我当年阅历不足轻信朋友,在高额回报的引诱下几乎是倾家荡产地投资橡胶树林。 正如所有因盲目和贪婪而起的故事一样,我的“投资”彻底打了水漂,朋友也音信全无人间消失。由于不仅是我个人的钱,还有各方渠道筹集的款项,在得知上当受骗后我脑子一片空白,恢复理智后我想去公安部门经济侦查报案,母亲又来劝说我,她说警察就算抓到了他我也未必能拿回被骗的钱,如果没抓到反而还有可能慢慢收回一点,再说,这都是由我的贪心而起,醒悟过来首先就应该忏悔自己的贪念。 “事情本因贪念而起,继而又对他人升起嗔恨,若不反省慈悲为怀,这场本来只有金钱的损失还会带来更多苦果。” 母亲的教诲如棒喝一般,我不再消极面对这件事,默默承担起自己种下苦因带来的苦果,十年来,除了内衣裤我没有添置过一件新衣,一年四季都穿工作服,没有任何必要之外的开支,这一切,都是在为自己当初的一念贪心而忏悔。 转眼来到“本命年”,可能是我的业力使然,我再次遭遇人生的“滑铁卢”。 官场商场都不是独善其身就能自由自在的,由于工作上的事情,我被卷入一场波及多人的漩涡,我陷入漫长而艰难的忧心忡忡,那段时间可谓真正的茶饭不思,最煎熬的状态就是明知自己清白无辜却可能为他人的言行所牵绊,满肚子的冤屈向佛菩萨告白也不能使我安心。我被当作重点对象反复审查,我知道,我所面临的最坏局面可能毁掉我的一切。 我大胆地告诉母亲我有可能遭受的对待,母亲不想让我心忧,十分淡然地开导我,“如果真有什么不测,那也是你累世种下的恶因,绝不是今生犯下的错误,业力来了那就受着。” 我后来才知道,虽然母亲对我这样说,私下却想尽办法地帮我渡过难关,她去我们附近的寺院找到一位我熟识的老和尚,在大雄宝殿前长跪不起,一定要让老和尚想出一个办法哪怕是用母亲的寿命换取我的业障。老和尚被逼无奈,向母亲保证天龙护法一定不会冤枉我她才起身。 这是我唯一一次知道母亲的“迷信”行为,老和尚作为旁观者尚可理解她的爱子心切,作为我母亲的儿子,知道这件事后心情久久不能平复,我知道,母亲对我从小到大的爱意在那一瞬间迸发得淋漓尽致。 八 外婆说过,母亲是菩萨,她的出生就是来救外公的。 1949年,按照田地划分阶级时,外公最开始被划为地主阶级,将面临永无天日的批斗和酷刑,这时年逾五十的外婆生下了母亲,母亲的出生使得家庭人均拥有田地刚好不够“地主成分”,救了外公一命。 短短几十年白驹过隙,母亲身上“菩萨”的影子越来越清晰,大半生行菩萨道、实践菩提心的母亲,总是在关注他人当下和长久的利益,从来不以自我为中心,在我眼中,母亲早已是超越了“母亲”的存在。 我也更加认同外婆的话,母亲是菩萨,不仅救了外公,也数次救我于水火之中。 学佛多年,母亲从不忌讳生死之事,关于她自己的归宿问题,她自己找到一个偏远乡下的公墓,跟人砍价用几千元选择了最角落里的一块土地。我知道这件事后强烈反对,准备花钱为她寻觅一块“风水”上更好、更大的归处,当然,这一次我还是没能说服她。 她跟我说她希望自己身后把骨灰埋到土里,再种一棵树在上面,把自己最后的能量供养给那棵树,这就是最好的入土为安。 在藏地旅行时,曾为当地人选择天葬作为生命的终点这种终极布施精神感到震撼,没想到,母亲对自己生命的规划也是如此,这让我惭愧而自豪。 时至今日,我们母子二人畅谈生死的画面时常浮现在我脑海,能达到生命价值观的高度统一,我想也算是今生的一件幸事。 返回腾讯网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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