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罗世健（一）除夕夜“发子”——罗大海《泳经》日记2017年6月18日 父亲节

罗大海

罗大海《泳经》日记 2017年6月18日父亲节   
  
我的父亲罗世健（一）除夕夜“发子”

     父母做为旧社会过来的人，对风俗还是挺论记的。胶东所有的节令习俗，都郑重其事地过。即使是地瓜面包子、饺子，母亲也要编配着包，给全家人改善一下生活。如正月初一过大年，正月初二拜姥姥，正月初七包小人，正月十五元霄节，二月二龙抬头，三月三清明节上坟，五月端午包粽子，六月六看谷秀，七月七烙巧果，八月十五吃月饼，九月重阳吃粘糕，十月初一过“月日”，十一月冬至过冬日，十二月腊八日吃腊八粥，十二月二十三日过小年等。在过这些习俗中，父亲总是融进了他自己的文化特色。除夕夜“发子”就是父亲罗世健一生的每年的除夕夜最高的的一种敬拜文化
      除夕的“子夜”是一年中新旧交替最隆重的时辰。除夕夜的“发子”是送旧迎新、表达人们意原一道古老的民间习俗。这一古老的习俗，父亲敬拜了几十年，给我的童年留下了非常温馨的记忆。
      除夕夜的饺子，是每年“发子”时吃的最讲究的一顿。大年三十的下午，母亲要拌最好的馅，用最好的头麦面来包。饺子的馅与往常不同，其中要包进十个铜钱（现在包十个二分钱的“钢钻”硬币），十个红枣。吃饺子时，谁吃出的钱多，就预示着来年谁最能挣钱发财；谁吃出的枣多，就预示着来年枣红，运气好。难怪我家的门前父亲老栽着两棵树。就像鲁迅说的，一棵是枣树，另一棵还是枣树。有一年我大妹盖房子，想跟父亲要一棵做门杭，父亲都没舍得锯。除夕夜的饺子除了包钱、包枣之外，最后还要包“元宝”。就是把饺子包成元宝形，等煮熟后供祭财神老爷。
       饺子包好后，往圆盖子上摆放与往常不同。往常是顺着“戈当瓤”盖子的直杠摆成一趟一趟的直线型，面这要顺着圆盖子的圆边摆成一圈一圈的圆圈型，直摆到盖子中间剩下了一个中心圆，再把壹拾捌个“元宝饺子”摆在中心圆里，寓意着家庭团圆，财宝滚滚。
       往锅里下饺子，如果有的饺子碎了，不能说“碎了”，要说“挣了”，以示吉祥。饺子下好后，要用一根长棍挡在门口，别让元宝跑了；还要往正屋门外泼一碗饺子水，别忘了给去世的人、没家没业的人喝。
       当子夜的钟块敲响的时候，全家人吃了“交子时”的饺子，就开始“发子”。
      “发子”，一般都是烧纸、磕头、放鞭炮的程序，而父亲则有他自己心灵的的一套文化程序，这就是“发子三敬”。
      一敬天地。先在院子里放上一把官帽“椅子”，椅子上再放一只“升”， “升”里盛满玉米等五谷，再蒙上一块红布，寓意着“日子”红火往上升。然后，把家里吃饭用的长方形的小饭桌摆到院子里“椅子升”的前面，小桌上摆上年前蒸好的十个大馍馍，五个一摞。三个在底，两个底对底在上。摆上饺子、酒菜、香炉、酒盅。小桌东西方向摆着，朝南磕头，供祭天地，天地造化万物。太阳、月亮、空气、大地、河流……，是人生在世不可离开的衣食空间，首当祭之。父亲双手合拢，过膝作辑，面朝南跪在地上，点燃红腊烛点燃三柱香，意为天一支，地一支，人一支。然后长（jiang）上三杯酒，一一倒在地上，意为天、地、人各一杯，然后磕三个头。接着，我们兄妹从大到小再依次磕头。磕完头，父亲拿出事先写好的“朔”。信封上写着“天地三界（天界、地界、人界）十方万灵真宰。保安信人罗世健”。信襄里写着“圣恩虔具，洪造切念，即日口干，信香一柱，钱财一分”。“朔”里还装有一炉香，和着纸一块烧着。
      二敬祖先。在院里供养天地后，父母再把小桌连同供品抬到正屋，摆上去世的祖先的牌位。这次是面朝北磕头。老先人是繁衍后代，教育后代，使人类生存不息的先辈。正如古人云：祖宗虽远，祭事不可不诚；子孙虽愚，经书不可不读。父亲仍点燃三柱香插到香炉里，意为爹一支、妈一支、自己一支；再斟三杯酒倒在地上，也意为爹一杯，妈一杯，自己一杯，接着跪下磕三个头。然后把一封写有“家堂香火，三教（天教、地教、人教）明君之信”的“朔”点燃，送到老先人那去。
       三敬灶神，在正屋供奉完老先人后，再把小桌转向东，供奉灶神老爷。灶神爷在民间是一位“上天言好事，下界降吉祥”的很伟大的偶像，他一年四季、一日三餐供人们吃饱、吃好。每年腊月二十三日过小年这天，是灶神爷的生日。在这一天，要换去旧的、贴上新的一年二十四节气的灶神爷的年画，买一些糖瓜祭他，甜他的嘴。腊月二十三给灶神老爷过完生日后，除夕夜还要对其做年终的跪拜和对新一年的祝福。父亲面东而跪，上香长酒，拜谢灶神老爷对全家人的熟食恩赐。然后，再把一封写有“东厨司明，灶君之神”的“朔”点燃，送到灶神那去。
       三敬之后，接着就燃放烟花爆竹。劈哩叭啦的鞭炮声，五彩缤纷的摩术弹，把“发子”推向高潮。放烟花爆竹，父亲也特别讲究。买的爆竹，卷纸必须是红色的，即爆竹最外层的包装纸是红的，里面的卷纸也是红的。以使爆竹燃放后，红屑铺满庭院，庭院一片“大地红……”。（罗福良 网名罗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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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6月18日父亲节  

我的父亲罗世健（二）我们是“草木之人”

      说来也有意思，父亲给自己的五个儿女起的名字，唤叫了几十年了，可儿女们都不知道名字里面还蕴含着父亲的一种“带根的”传承文化。

      父亲的“带根的”传承文化，是一个偶然的机会先从父亲的名字上发现的。

      那是1995年8月，我根据父亲的叙说，写了一篇关于父亲兄弟姊妹的文章，文章中记下了爷爷罗万昌和婆婆（胶东方言：称“奶奶”叫“婆婆·”）给父亲兄妹起的名字。

爷爷婆婆1910年（宣统二年庚戊年）农历4月14日生大女儿（我大姑），取乳名“穗子”。

爷爷婆婆1913年（民国二年   丑年—牛年）生二女儿（我二姑），取乳名“朵子”。

爷爷婆婆1919年（民国八年己未(羊)年），11月23日（农历十月初二）生儿子，（即我的父亲），取乳名“留蔓”。

爷爷婆婆1922年（民国十一年壬戍[狗]年），农历2月25日生三女儿（我三姑），取乳名“茎子”。

爷爷婆婆1924年（民国十三年甲子(鼠)年）   月   日生下4女儿（我四姑）。取乳名“芹子”。

      2002年11月，我弟弟罗福腾看完这一段时，发现大字不识一个的爷爷婆婆给5个儿女取的名字很有“学问”：全是“植物”的名字，全都是带“根”的。特别是父亲的名字“留蔓”更有意思。

       顺着父亲的名字的文化含义往下思索，那么父亲给他生养的5个儿女是怎样起的名字的呢？

父亲母亲1950年3月24日(农历2月初7)生大儿子，起乳名“传文”。

父亲母亲1953年3月28日(农历2月14日)生二儿子，起乳名“传武”。，

父亲母亲1957年9月1日（农历8月初8）生大女儿，起乳名“月娟”。，

父亲母亲1960年6月22日(农历5月29日)生三儿子，起乳名“传成”。

父亲母亲1964年11月19日(农历10月16日)生小女儿，起乳名“菊娥”。

      有一次，我好奇的问起了父亲给我们兄妹起名的含义，父亲笑了笑，说：“也没什么意思”。但他还是说了个大体的来历。

       我们罗家是隋唐第七条好汉罗成的后代。小时候，父亲常给我们讲《说唐》、《隋唐演义》的故事。我们王家庄的罗家，祖辈也都会武术，清朝康熙年间，隋唐时期天下好汉罗成的后代经过多少代传人传到我的始祖公罗宏任。罗宏任和妻子王氏生了三个儿子。大儿子罗文静，二儿子罗文瑞，三儿子罗文祥。当时居住在昆嵛山前南大产村，即现在的山东省文登市蒿港乡大产村。由于是罗成的后人，罗宏任和儿女们就常练枪舞剑，在当地也少有名气。康熙年间，当地一个姓常的和尚联络一伙强人要反康熙皇帝，便来联络武艺高强的罗始祖公宏任的三个儿子。罗公的三个儿子觉得康熙盛世，是万民敬仰的皇帝，就不同意谋反。结果惹恼了常和尚，常和尚便纠集人找上门来寻事，两家便打了起来。他们从昆嵛山前的南大产一直打到昆嵛山后的龙泉汤。罗公的儿子终因寡不敌众，长子罗文静被杀伤，死在龙泉乡沟上南巷（现牟平县龙泉乡苗家庄）。三儿子罗文祥战死在云溪村（现牟平县姜格庄镇云溪村），只有二儿子罗文瑞奋力突围，逃了出来。但南大产家眷也被常和尚一伙杀绝，他也不能再回南大产了。便几经周折，落草到王家庄。罗姓家族就这样来到了王家庄。罗文瑞就是王家庄这块地盘上罗姓家族的二世祖。每年清明节，罗家都要轮换到南大产祭祖扫墓。父亲也曾多次去过。

       从一世祖罗宏任开始，到我父亲这一代已是二枝的第十代传人了。父亲可能为了罗家的传承，给3个儿子在起乳名时，都带一个“传”字，大儿叫“传文”，二儿叫“传武”，三儿叫“传成”，寓意着“罗家的文武代代相传”。儿女长大后，他又将二儿子传武、小女儿菊娥先后送军队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意味着要儿女真正到军营里习文弄武。

       父亲给两个女儿起的名字大概意思是：

       大女儿“月娟”，因是1957年9月1日、农历8月初8生的，快到八月十五中秋节了。中秋节是一年中月亮最圆最亮的时候；“娟”的本意是“婵娟美丽”。起乳名“月娟”蕴含着“像月亮婵娟美丽”的意思。

       小女儿“菊娥”，因是1964年11月19日、农历10月16日生的，正值菊花盛开的季节，“娥”本意是“美丽的美女”。起乳名“菊娥”，”蕴含着“像菊花美丽”的意思。菊花又是一种多年生草本植物，能傲霜开放，又是带“根”的。这样，父亲的五个儿女经过“文、武、”传“成”，又回到“根”上。

       实际上，名字只是一个人的记号，并没那么多文化讲究，只是父亲觉得，我们都是草木之人，起个草木的名字，可能也是他一个乡土人的一种乡土文化心愿吧。

罗大海

罗大海《泳经》日记 2017年6月18日父亲节  

我的父亲罗世健（三）地里筋骨壮 劳动日月长

     父亲罗世健1919年（民国八年己未（羊）年）11月23日（农历十月初二）生人，2010年10月25日（农历九月十八）下午5时20分去世，享年92岁。

      一、  辛勤劳作而长寿

      父亲算是长寿。长寿应该算是福。但他从不知道什么叫养生，只是凭着一生耕种土地，，吃五谷杂粮；一辈子使用锄镰掀镢、推车刨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无论春夏秋冬、严寒酷暑。干了一辈子活，身上却从没有伤过筋动过骨，腰杆直，身板硬，牙齿坚，肠胃好。一辈子连头疼感冒都很少，很少吃过药。用母亲的话说：“呐爹，一辈子勤快，不闲着；吃饭知多少，干活知劳窍”。

父亲的长寿，使他赶上了改革开放奔小康、“农民土地承包30年不变”、吃大米白面的好日子；赶上了他“由木头轱辘地拱子车改为气轱辘手推车”、做饭用液化气、照明用电灯、吃水用自来水、娱乐听广播、看电视的现代的新日子；赶上了他的儿女有出息给他带来的一次又一次的欢乐。

       二、  当第六生产队队长，带领全队植下“备荒树”

      1959年，村里选父亲当第六生产队副队长。1960年，又选他当第六生产队正队长。当生产队长是父亲一生当的最大的“官”了，特别是正赶上1960年全国闹灾荒，我村我家也同样。什么地瓜蔓、花生叶、豆稭、玉米襄子、槐树花等都吃光了，又转向了吃树皮。父亲带领社员去昆嵛山剥黛树皮、榆树皮吃，使第六生产队30多户人家200多口人，度过罕见的灾荒年。

      当尝遍了漫山遍野的草根、树皮，最后认识了榆树。唯有榆树皮榆树叶发粘，好吃好消化，又没毒性，不肿脸。因此，父亲对榆树情有独钟。就在他又连任1961年、1962年两年生产队队长时，每年春天，都带领社员在路旁、河坝广栽榆树。我家房西头，门前父亲也都栽上了榆树，以备荒年。父亲给榆树起名叫“备荒树”。时过几十年，当年栽的榆树都已长大成材了，但都不舍得割它，因它是“备荒树”。备荒树里留下父亲的身影和“寿踪”。

         三、父亲当了38年“光荣人家”的军属

        1973年11月17日，父亲送我参加陆军，1987年7月10日又送小女儿罗淑荣参军青岛海军北海舰队。从我参军开始，家里的门楣上就挂上了“光荣人家”的牌子，父亲也就开始当上了军属。当军属实际上没有什么了不起，什么物质待遇也没有，只是每年过春节村里开个军属茶话会请他参加一下，再就是每年过春节村里敲锣打鼓来给家里的大门上贴一幅“光荣人家”的对联。我前些年回家过年时，每到大年三十的上午，他都要叫我和他一起把大门口两扇门上上年的旧对联刷洗的干干净净，以迎接下午村里来贴“光荣人家”的对联。下午，他一直在家等着，当村里敲锣打鼓的队伍来到我家贴对联时，就赶快迎出去接待。当他看着新贴上的“光荣人家”的红春联，脸上净笑，美的站在那里看半天不动。

我当兵22年，我妹妹现在还一直是现役，所以父亲从1973年到2010年去世，当了38年军属，这可能是他一生最光荣的事了。大门楣上那枚“光荣人家”的牌子，可能是国家对他送儿女参军保家卫国所奖赏的最高荣誉了。可以想象，父亲每天在挂着“光荣人家”的牌子的家门口进进出出，他的心里会洋溢着怎样的一种“美”！

       四、爹爹留下无价宝

       父亲从6岁没有父亲，穿过旧社会30年（1919年11月生人——1949年10月新中国成立）、新社会62年的风风雨雨，越过冠心病、腰盘疮（chuang）次次疾病的袭扰，终于2010年10月25日（农历9月18日）下午5时20分，经医生诊断，因心力衰竭，脉搏停止了跳动。我和大妹罗淑英亲眼看着父亲脸朝南，卷曲着身子，抽搐了几下，一句话也没说就离去了。

       父亲离去了，但给儿女留下他一生辛勤劳作的美德。为养家糊口，多少次半夜起来走着走，推着小推车去80多里远的威海卖菜；多少次半夜起来走着走，推着小推车去30多里远的昆嵛山搂草；多少次半夜起来走着走，推着小推车去10多里远的大岚东东山推石头……流下了无记带数的汗水，供5个儿女上学、成家立业，他从来没有一句抱怨辛苦的话，也从没张口向儿女要过一分钱……

       父亲离去了，但给儿女留下他一生勤俭持家的品格。干农活大都是穿的旧衣服，他有一件蓝制服褂子是专门留着外出做客时穿的，穿了有几十年都没换……他挣了一辈子钱，可一辈子连个钱包都没舍得买，他去世后在炕席底下发现他留下的693块钱，是用一块旧白布包的——这块旧白布还是两块斜角白布他用白线联缝在一起的……

       父亲离去了，还给儿女留下了他生息了几十年的茅草屋、大锅、火炕，留下了屋前屋后他亲手栽下的香椿园……。

       我们家，从奶奶1960年75岁时去世，到父亲2010年去世，家里整整50年没有亲人去世，父亲的去世，使儿女们深深感到什么是刻心铭骨的悲痛，也使儿女们更深刻的感到，家里这么一大家子人共同度过50年平安时光——特别是父母双亲都愈过90岁高龄、儿孙全美、四世同堂是多么宝贵和幸福。

        父亲离去了，再也看不到父亲的身影，慈祥的脸庞，再也听不到父亲说话听父亲歌唱……。我记得父亲生前最爱唱的一首歌是“小放牛”：天上的梭箩（指星星）什么人栽，地上的黄河什么人开？什么人打开山关口，什么人修长城一去不回来么依吆嗨，什么人修长城一去不回来么依吆嗨！

     以前，爹唱这首歌时，我只是觉得好听；现在，我才渐渐理解到了它的含义。爹一生那么爱唱这首歌，可能是在为他的人生歌唱，为他的儿女歌唱吧；可能是他已把这首歌融入了他的生命，融入了他92年人生岁月给儿女留下的最深深地思念……   （罗福良 网名罗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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鲨鱼皮

  父爱如山，永远的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