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不住地琢磨,为什么找不到当年李娜在舞台上的影子,眼前的她——精神状态不错,红润的脸庞,自自然然地溢出显然是得益于养身修性所至的那么一种健康神色。 我若有所悟:如果说舞台上的李娜是一支掩藏不住自己芬芳的玫瑰,那现在的她就是一朵静静释放自身清纯的百合,一个人在自己一生中,能同时拥有这样两种截然相反的人生境界,还有什么不可以满足的呢? 和她一起来的是她的妈妈。母女俩站在一起,像一桢图画。 不是出家人截断六根,不应该有凡夫俗子那尘世间的儿女情长吗?为什么她还跟自己的母亲在一起呢?是为了生活本身,还是某种感情的需要?——我克制不住自己好奇的冲动,由然迸出了所有人可能都希望向李娜提的一个问题:“你……你为什么出家呀?” 她微微一笑回答:“我不是出家,我是——回 家——了!”她用拖长的音节来纠正我的问法,听得出,她已经不止一次向别人回答过这个问题;现在连我这样“高级”的人物也愿意把自己降得如此“低级”,她显然微有憾意。 许是看我心诚,她隔了一会儿便慢慢地向我道出自己是怎样看破红尘的:“我过去的生活表面上很丰富,可没有什么实质的内涵,不是吗?唱歌,跳舞,成为媒体跟踪的对象,这几乎是我过去生活的全部内容……多早啊,就身不由己地进入了名利场的追逐之中。 每当独自一人时,我就情不自禁地要思考:难道我这一生就这样下去,自己表演,也表演给人看,欢乐不是自己的,而自己的痛苦还要掩饰,带着面具生活,永远也不能面对真实的自己。 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干什么都比较专一,不喜欢败在某个人的盛名之下,也不愿意在艺术实践上保持一个风格。包括为了生活的烦事而接触宗教,我也是倾心尽意,一往有深情,我看《圣经》,看《古兰经》,几乎所有的宗教性书籍我都感兴趣,但这也是在选择,一直寻找能寄托我这颗心的归宿。 不瞒你说,在舞台上我虽然失去了自己,但在生活中我还没有失去寻找自己的勇气。 “一个很偶然的机会,我得道了,从‘六字真经’中领悟了道。在对‘呒吗呢嘛哞’的永不停息的诵念之中,我忽然获得一种被什么提升起来的感觉:眼明,心亮,身体也处在一种异常兴奋和快乐的动静交融的感觉之中,我想:这是什么地方?过去我怎么不知道?我怎么从来也没有到过如此令人陶醉的地方,享受这种非物质的快乐? 当这种感觉消失后,我必须又一次地从吟诵经文当中得到这种心灵的感受。于是,我从知道‘大彻大悟’这个词,到理解和感受到‘大彻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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