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满天星斗一窗含 于 2013-9-14 10:44 编辑
夜之主 周国平 我不懂藏语,然藏语中将月亮称之为“夜之主”、“睡莲亲”等,这种唯美的修辞令我叹为观止,不可有二。宋时,有个叫苏东坡的人,又做了一件绝事,自他的《水调歌头》出手,便使千万为文之徒,都躲进月亮下的幼儿园里。何人再敢一试?坡老之《水调歌头》如一高不可攀的山峰,独自风骚了近千年,杜绝了我等驴脑矣! 我不可写月亮,但不能不让我喜欢月亮。八十年代初,我还是个童男子,终了学子梦,被分在一座变电所里上班。那地方地阔山远,一马平川,远离人群。夜幕中,使这座变电所看起来似一海中孤岛。我是“岛主”之一,事实上,整座变电所不过5人,而且都是所谓的纯爷们。变电所是个特殊的机构,不与外界接触,其隔膜程度,仿佛不属于这个花花世界。二十来岁的年纪,血性犹猛,即或打一针封闭,也难平定内心的叛乱。曾记得有同事,捉了一只受伤的白兔,关在值班室后一小铁笼里,以白菜萝卜喂养,半月后,此兔伤痛竟不药而愈。兔是柔静之动物,道法自然,不似狮虎的雄心。静卧笼中,未闻一丝咆哮。后来,我深夜偷偷将此尤物放出。待同事们发现后,欲行捉回,然兔迹渺渺,搜遍整个院落,未见一兔毛尔。同事们顿时失落神伤,其神情如失恋那般的无助。 那时候的月亮,亮得完全可以在月亮下看书,只是时间长了眼睛有点发花。我总是坐在院子里的草坪上,不念弥陀,也不思恋姑娘,因为那里没有姑娘。偶尔坐下时,圆臀下会有几只小虫子在鸣叫,然臀软草亦软,虫子对这点重荷毫不在意,仿佛我的臀部成了它们的棉被,叫得愈发的欢了。手中一本破书,往往令我执卷神飞。夜夜碧海,日日青天,情浓时不知对谁倾诉,寂寞处难以慰怀。任其光阴如梭,而年轻的心仿佛已至耄耋之龄,沧桑无限。月亮走我也走,殊似圆缺交替,堪不忍泪。 我在那里一呆就是8年,其情形如流放中人。8年的时光,假如没有天空中那轮明月为伴,岂不要变成一头猛兽?我就在那时候与坡老相识,相识在纸上、在书里。如今一闭眼,《水调歌头》可以倒背如流,甚至连每一句的句法都可以倒背准确,可见我与坡老是多么的缘深,隔朝而神交也。 几十年过去,繁华虽如梦,而夜月总依我怀中。彼时的夜之主还是此时的睡莲亲么?那只受伤的小白兔,您老现在好么? (鉴于冬网决定举办庆中秋活动,本人曾受冬泳全体同仁抬爱,愧领一秀才小帽,虽无才无德,却不敢戴名而沾沾自喜,不办实事。故而,提前以此文而抛砖引玉,鼎弱力助推大举玉成也!)
2013年9月12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