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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望冬泳ffice ffice" /> 在昨夜那个神鬼皆知人不知的时刻，霜降和立冬悄然交替，霜把未尽的责任移交给雪，冰刀雪剑，挥舞而至；冬水粒粒，狰狞可见。昨日尚有：“临秋水而萌短见”的心思，而此刻，连这点勇气也没有了。水，似乎还和昨日一样，然波浪却有冰炭之别。在金风劲吹之下，秋波浩荡，如青如黛的远山，随波而来，随波而去，排空时，豪情直上云霄；低回时，恰似低斟浅唱。让人心也旷，神也怡，物我两不知。然而，就在那一个瞬间之后，寒风小吹，轻波微鼓。狂涛巨浪，纵然张牙舞爪，招数却看得清爽。而这锋芒不显的轻波小浪，却如持催命短剑贴身短打，招招见血封喉。不读《武当十三剑单传秘谱》，实在难以招架。 还好。毕竟是水！曾有过浓得化不开的爱，曾有过梦牵魂绕的情；此刻依然迷人恋人，撩人逗人，引人诱人。这让我想起狐狸精一样的春水；画皮一样的夏水；初恋一样的秋水。在就脚沾水的那一刹那，一个寒颤穿透了世界，在时光的遂道里打了一个硬结，顿觉万针剌身，万针穿心，上帝能把水磨成针，而且针针锋利，无一虚用，功夫着实不浅。匆忙中粗粗一算，针数与身上的毛孔大致相等！水受了热的剌激，猛地聚起一个大浪，劈面打来；一个紧抽，天地挤成一线。眼前一个扁扁的太阳，一丝扁扁的风。云中辨江树，一线；天际识航舟，一线；关河冷落，残照当楼，一线；在我身后，也是一线泳迹，贯通天地，贯通古今，一贯无遗。 我身边的泳友是夏天认识的，那时候，谁也没在意谁，如同口袋里有几文钱逛商场、玩歌厅碰到的人一样，无关痛痒。即使是谁在身边淹死了，大家说几句也就散了，最多再说几句天气呀水温呀之类的淡话。在一个平常的人都做着平常事的日子里，大约也只能如此而已。他们开始和我打招呼，是立秋以后了。本地人对节气特别敏感，立秋以后再下水，那就傻了。水边的泳人立马就少，颇有廖廖之感。他们对我热情起来，问一些刨根掘底的话，让我感到有要我与他们“同流合污”的企望。这时候，我才知道他们都是些“临冬水而不萌短见，入而泳之”的主儿。并且对冬水情深深，意朦朦，情人眼里出西施，可贵的是还把这西施一古脑儿往我怀里推，我若不爱她，看样子他们还一时半刻不肯罢休。终于有一天，他们把话挑明了：你一定要坚持到冬天，加入我们的队伍。这就是说，他们不仅让我爱他们的冰西施，也还想让她拥抱我一番，此情无私，天地可鉴。我战战兢兢地答应了，其实我心里一点信心也没有。我知道，要在冬水里舒展，那得有亲手把自己割碎的蛮胆才行。然而，靠着他们有一句没一句的引诱，我在水里竟然游过了秋分，捱过了白露，挨过的霜降，而今又立了冬。照着节令算，今日入水，就算是冬泳了。 秋色已尽，廖廓江天万里霜。水边的钓鱼人日风零落。这水，就是冬天的水吗？万针剌身，万针穿心之后，指尖略嫌麻木，用力一伸，麻感倍增。双腿奋力击水，身体在水中悄然滑行，让我想到鲨鱼那优美的流线，一种从未有过的圆润感从心中腾起，不，是从周身向四边弥漫，这是在春、夏、秋水中未曾体验过的感觉。水把身体在最初的一个紧裹之后，此刻，分外的轻细零散，仿佛再也聚不起力度，象一只无力的手在周身滑来滑去。这时候，世界仍是一条线，任你把它缠啊！绕啊！然后再把它分成丝丝缕缕，任它飘，任它散，任它聚，任它分。一样的风吹浪涌，一样的涛声澎湃，与往日不同的是，此刻能看得清，风起于天边寒光闪处，浪亦归于天边的寒光闪处。青萍不再，彩霞已逝，横天一条弧线，来也无阻，去也无阻，云帆直挂，当是在冬季。 从水里晃出来，步履已有些蹒跚，岸象横墙一堵，逼面而来，回望水天相接之处，一线依然。身上水迹横陈，斑斑可见；水迹散尽，身如熟虾。在那短短的一个瞬间，只觉得脚与大地连成一体，身与风不彼此不分，整个的身体与世界嵌合得天衣无缝，可以随风，随浪，随尘埃，涌动，流散，化得无影无踪。厚厚的衣衾将身体与世界隔开之后，这才感到有一只手把剌入身心的千针万针一根一根地往外拔，直到把每一丝血肉都完全拔光，只剩一个空空的躯壳。这会儿，我想起了张岱：“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是日更定矣，余拿一小舟，拥毳衣炉火，独往湖心亭看雪。雾淞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西湖之水如情似梦，何妩何媚，老先生看雪之后，弃毳衣，抛炉火，纵身入水一游如何？想未如此，倘真如此，看雪才显得无聊，老先生不会这般渲染。不过，眼下立冬才至，雪未下，冰未冻，三九天水中滋味如何，张岱不知，我亦不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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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28 1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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