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连队驻地,在已有的帐篷架子上挂好了帐篷,安顿好行李,我们就迫不及待地钻进了茂密的森林,忽然发现这里没有林业局和林场,原来这里的森林尚属原始状态,树随便放,没人管。 也是属于好奇和有劲儿没地方使,我们选了一颗高高的、直径接近一米樟脂松,决定把它放倒。那时我们根本不懂放树,更不懂放树要研究树的重心、再看风向、然后确定上下匝预判树倒的方向,也不知道放树需要用刀锯,我们错用了截木头的“快马子”。 因为技术不行总夹锯,用了大约一个小时才把树锯透,可是树“坐殿了”(“坐殿”是指锯透的树由于平衡没有破坏,仍然立在那里),怎么也不倒下来,大家有点儿害怕了。 有人说,“快往天上扔衣服,往天上扔衣服树就会倒”,大家就都把衣服脱了往天上扔,衣服快扔光了,树还是不倒。 大兴安岭的冬天,天说黑马上就黑了,连队有人吹哨喊开饭了,这可怎么办?回去?这里没人照看着,砸着人怎么办?再说我们一转身,树倒了,还不把我们砸死,大家看我,因为我是班长。 “快把衣服穿上,我发口令,大家一齐往不同的方向跑,这样即使树倒了,也只能砸着一个。”只好如此了,我“快跑”的口令刚一发出,这帮小子跑得比兔子还快! 回到连队,洗脸、打饭,饭后领导到各个帐篷里查看,我们忘记了白天放树的事。 帐篷里点着煤油灯,两个铺的中间是180kg油桶改成的炉子,六吋的烟筒,大块的木头可劲烧,这种的炉子着起来隆隆作响,像坦克,大兴安岭一向被称作“高寒禁区”,冬天的气温平平常常地就在零下40多度,帐篷里点这种炉子却热得穿不住衣服,可要是不小心忘记添柴,一旦火落了,能把人冻死。 当时大家连一只收音机也没有,晚上要是不开会,只能靠唠嗑打发时间。小时候看过《三侠剑》,大家穿着短裤聚在一块,躺在铺上听我讲武侠故事,“‘什么南七北六十三省总镖头’胜英手使鱼鳞紫金刀,三支金镖,甩头一支,‘金头虎’贾明金钟罩铁布衫功夫,还有‘飞天玉虎’蒋伯芳的英雄气概……”,大家听得还津津有味。要知道文革中《三侠剑》是不能看的,我小时候看到的是出身“镶黄旗”的姥爷给的线装书。 大家听着故事睡着了,我竟还在滔滔不绝,钻进被窝还是睡不着,住在山上的帐篷里,四周静极了,只能听见炉火的隆隆燃烧声和水壶里开水的沸腾声,也有劳累了一天的年轻战友们轻轻的鼾声。 忽然,听到“轰隆隆”的一声巨响,回声在山谷里传得很远,大家都惊醒了,“山里的雷声真大呀!”不料,响了一声就没再响,也没听到下雨的声音,有人猜想,“可能是我们放的树倒了”,天亮后我们跑去一看,果然!这颗树立在那里看着不算高,倒下来,足有20米长。 在山里修路和居住,放树的机会很多,不久我们都成了放树的能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