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被嫌弃,牛振西更害怕不理解,因为不是每次打捞都能成功。 前两年,牛振西和队员们去南阳打捞一位20多岁的溺水男孩。男孩家住在有着13.2亿立方米库容的鸭河水库岸边,他和几个朋友乘游艇到库中拍照时,掉进25米深的水中。 不幸的巧合是,头一年,男孩的父亲也在该水库溺亡,也是牛振西团队打捞的。所以,当地人又给他打了电话。 由于没有标志物,目击者只能说出大致位置,队员们潜水几个小时后,仍找不到确切落水点。那天,声呐也出现故障,打捞毫无进展。 这种情况他们经常遇到,牛振西表示,这不是专业性问题,主要是在未知水域盲目寻找,犹如大海捞针,而且在深水打捞极其耗费体力。 几个小时上岸后,队员们都很累,天空还下着雨,牛振西以为能吃口热乎饭,但男孩家属端来了冰冷的饭菜。他们知道,是因为没打捞上来。 沟通之后,主家虽然加热了饭菜,可量又减少了。牛振西觉得,虽是无偿救援,但吃口热饭的要求并不过分。没办法,他们只好自费购买食物,第二天的早餐,也是自己解决的。 这种冷遇并不是第一次遭受。因为打着“红十字”招牌,很多人认为他们吃着“财政饭”,经常有溺水者家属对着牛振西说:“感谢红十字会。” 其实,红十字会仅是他们的业务管理机关,并没有什么资金补助,队员们平时都从事着各自的工作。他们也会收到一些日常的捐赠,多是方便面与矿泉水,很多昂贵设备都是队员们自掏腰包买的。 目前,他们接受的最大一笔捐助,就是“滴滴司机”杀人案后,滴滴公司定向捐助的100万,用于设备更新换代。 目前,他们最值钱的设备,是某企业家捐的一辆白色救援车,队员们叫它“白龙马”,车子有些年头了,经常出现故障,维修费用也是大家均摊。今年5月24日,车子又出现问题后,牛振西发朋友圈说:“白龙马病了,咱啥事都义务,人家对咱不义务啊,烧脑壳。” 即便如此,救援队也会遭人误解被无端批评。例如,为了统计出勤率,每次救援结束后,所有参加的队员会在现场合影。结果,有一个媒体人士斥责说:“救援时间那么宝贵,你们居然有时间合影?” 而更多的质疑是对于他们来无偿打捞的动机。牛振西说,他真不知道图什么,“我们的使命是给逝者以尊严,给家属以安慰,给生者以希望!” 而很多坚持下来的队员,内心也深埋着悲痛与不堪。 队员孙风明曾有个18岁的侄子,5年前,小伙子看到两个小朋友溺水,急忙跳下水去救人,结果小孩得救了,他的遗体却至今没有找到。 孙风明那时还没加入救援队,亲眼看着牛振西带着团队忙了18天,分文不取,“所以我必须加入,不能再当旁观者了。” 郑州市红十字水上义务救援队队长牛振西。摄影:李游 还有个叫李二阳的队员,2015年,正读大学的他,路过郑州市黄河二桥南岸时,忽闻救命声,一名儿童正被湍急的河水冲向下游。他马上下河救人,可上岸后,他才发现,河中间还有一个人。 事后他才知道,自己下水后,另一个叫武耀宗的大学生也跳下去了。由于李二阳和孩子在下游,并且岸上人们的焦点都在孩子身上,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武耀宗,溺水身亡。 事后,李二阳获得“全国见义勇为英雄模范”称号,武耀宗也被评为“河南省见义勇为模范”,但这件事一直成为李二阳的心病,“后悔自己上岸的时候没有回头看,我游过去的话,他也许还有生还可能。”抱着救赎的心态,李二阳进入了牛振西的志愿团队。 还有个叫李新生的队员,父亲溺水身亡,他忘不了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加入了救援队,“尽量能帮一把帮一把”。 现在,牛振西的团队快200人了,核心队员有80名,年龄最大的超过了70岁,并且有女队员,每个人都签了生死状,一旦发生意外,责任自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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