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寒江搏浪 于 2014-6-12 12:55 编辑
梦幻童年
1、看着火车长大 西荒地，是一个小村庄，这里是我人生的起点，这里也孕育了我无数个童年的梦。 这是一个不足二百户人家的小村子，曾经是蛟河县新农公社政府所在地。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到七十年代初，我在这里整整度过了十年快乐的童年时光。 这个村子虽然不太大，也没什么特别的物产，更说不出这里的风光到底有多么美，它是那么普通，那么平淡，但它却在我的脑子里印下了太深太深的烙印，想起来总是那么亲切，让我不得不去回忆，不得不去留恋，不得不去怀念，它令我魂牵梦绕。 两条钢轨永远笔直的从村子西部穿过，这是长图铁路线中的一小段。这条铁路把村子分成东西两部分，我家就住在铁道西，那是一座离铁道边一百多米远的茅草盖儿、土坯房。火车与我们村人朝夕相处，司空见惯，那铿铿锵锵的轰鸣声，就象游动的交响乐队，不知疲倦的演奏着那个时代的音符。也给这个小村子带来欢腾的氛围，也带来很多说不完的话题。一有火车通过，大地都在颤动，躺在炕上就象躺在摇篮里一般，我就是在这样的摇篮中成长着。 火车就象巨大的冲压机，把酒瓶盖儿扣在铁轨上，火车一过，瓶盖儿立刻被压的溜圆溜平的铁片，每个孩子手里几乎都有这样的圆铁片，那是我们用来赌输赢玩的“钱儿”。铁路基上有取之不尽的石子儿，那是我们玩弹弓用的“子弹”， 孩子们用来练准儿、打鸟，乐此不疲。铁路两侧那些高大的糖槭树上结满一串“飞刀”，攀爬树木去“摘刀”也是我们喜爱的活动。路基下的水泥涵洞里清水哗哗，人在里面说话声音瓮声瓮气，火车从上面通过在里面呆觉得是挺有趣体验。左邻右舍的妈妈们常常聚在涵洞出品处洗衣服，因为那儿有一个平坦的水泥面，锤打衣服之声和她们的欢笑声让这里充满了生机，而涵洞里常有泥鳅鱼在那里聚堆儿，于是成为我的伙伴们捕捞的对象，那些长长短短的黄泥鳅、黑泥鳅、花泥鳅，头冲着流水的方向，挨挨挤挤，嘴一张一合的吐着白沫，就象在那开会，但一有动静，它们立刻顺流分分撤离。我们常常用抄罗网架在洞口的下游，派另一名从上游往下赶，泥鳅们自然难以逃脱。 每当有外地亲属来我家串门，我便领着他去看火车，给他讲我所了解的一切与火车有关的有趣的故事，话语中充满了自豪的情感，就好象那火车就是我家的。 2、绿色兵营传来的号声 西荒地村铁道西，挨着我家西房山头儿，是一条南北走向的大道，沿着大道向南五六百米的大道西侧有一座解放军部队的营房，营房站地面积很大，周围长满了高大的树木，每当有新战士入伍，营房大院里军训的口号声此起彼伏，整齐的歌声也十分雄壮有力，步伐铿锵掷地有声。训练拼刺刀时，满院子里的喊杀声，惊天动地，早晨的起床号和晚上的息灯号嘀嘀哒哒，格外嘹亮，传出很远很远，仿佛让这个小村庄也跟着庄严起来。 站成队，或三三俩俩散步的解放军战士时常在我家门前经过，那鲜艳的红领章和帽徽总是给我们威武的印象，特别是那挎在他们肩上乌亮的钢枪，总能强烈的吸引我们童年的眼球，并让我们投以敬佩、羡慕的目光，这些运动着的草绿色也是小村里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每当部队打靶，似乎全村的人也跟着兴奋起来，那清脆的枪声更撩拨着孩子们敏感的神经，我们总要想方设法来到现场，聚在靶场附近的安全地带，聆听那震耳欲聋的枪声，看那报靶员不时举出来的红色小圆圈。打靶一结束，我们这些孩子便会争先恐后的冲向射击场和被子弹击中的土坡上，捡子弹壳、挖子弹头儿，我们把这些玩艺当成了珍宝，孩子们都积攒了不少子弹壳和子弹头，步枪的、机枪的、手枪的、铁的、铜的、铅的，琳琅满目。 在部队院里有三四个垃圾点，那也是令我们向往的“宝地”，愿意捡垃圾的我们总能在那里发现我们所感兴趣的玩艺，牙膏皮、纸壳、废纸、铁丝、铁盒、摔坏了的小镜子等等都能唤起我们的卖钱的想法或“收藏”的欲望。有一次我竟捡到一对新领章和一只新红五星帽徽，被装在一个信封里，一定是被战士误扔出来的，我没舍得交给部队，稀罕得不得了，收藏了好多年。 部队大院里偶尔放映露天电影，那时我们村里的大人孩子也跟着借光，就象过节一样高兴，早早的来到银幕下坐好，等待开演，放映过程我们更是聚精会神，目不转睛。看完电影的相当长时间里我们还不厌其烦的讨论剧情，模仿剧中人物，电影成了那个时代孩子们不可多得的精神食粮。 有一年在部队大院看了一场电影，是大型音乐舞蹈史诗《东方红》，这部电影对我的影响很深，回到家就开始模仿，折跟头打把式，硬是把浑身的肌肉折腾得酸疼了好几天。 还有一年我的太阳穴处生了疮，流脓流血，肉烂出几个小洞，上膏药没有效果，邻居建议母亲领我上部队医院治疗，他们不仅免费治病，而且非常负责，记得有一次卫生员给我刮脓，并往烂肉洞里下药捻子时，我给他们念毛主席语录：“下定决定，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把在场的人都逗乐了。是部队的卫生员给我精心治疗下才使患处逐渐康复。 我爱部队大院，更爱解放军，在我童年的眼里他们确实是亲人！ 3、热闹的粮米加工厂 我家房后不远处有个粮米加工厂，是我特别爱去的地方，这里也是村里比较热闹的场所，每到冬季，十里八村来这里加工作水稻、榨豆油的的农民们渐渐多了起来，大车小辆络绎不绝，牛车、马车浩浩荡荡，辗着地面的积雪，吱吱嘎嘎，满载着丰收的喜悦。从加工厂院子里总是传来不知疲劳的是机器轰鸣声，掺杂着马嘶牛吼。 郑师傅是加工员，是位个头不高的中年朝族人，整天戴着风帽，浑身落满米糠及灰尘，黑天白天的在加工厂里操作机器，一会儿推电闸，一会儿拉电闸，那电动机带动着皮带呱呱的响，水稻随着机器转动，东游西逛，还在森盒子里上窜下跳，几经反复渐渐的去掉了黄稻壳儿，进而变成了雪白的大米。在我们孩子的眼里，郑师傅就是一位神奇的魔术师，我最初的关于机器的概念就是在这里建立起来的。 挨着水稻加工车间是榨油房，榨油房的外间有一架大机器被称作“对滚儿”，它几乎是夜以继日的转动着，声音从很远的地方就能听到，一对锃亮大铁滚相对着旋转，将黄豆挤压成片状。榨油房的里间总是热气腾腾的，几名榨油工人穿着油乎乎的短裤挥汗如雨，把蒸好了的豆片放在箩圈里再用草包上，草外边再用铁箍固定，每码好一撂，便稳当的移到榨下，随着螺旋下降带动着铁饼向下挤压，豆饼体积不断缩小，那榨出来的豆油就象水一样从铁箍的缝间涌出，顺着油道流到埋在地下的油缸里。经常有豆饼在压榨过程中被挤出来，象拉屎似的窜出来一个橛，上面还沾着黄乎乎的豆油，这就是我们孩子们最盼望的美味佳肴，给我们掰下一块吃上一口，那是真香啊！ 粮米加工厂对我最大的诱惑恐怕就是那滴着豆油的豆饼了。 4、欢腾的铁匠炉 粮米加工厂过道对面有个铁匠炉，有几个朝鲜族铁匠，整天忙忙碌碌，叮叮铛铛，用铁钳子从通红的炉里拉出通红的铁块，在他们的钳子下，那铁块就象一块泥一样柔软，在铁匠们的锤击下，打造成所需要的形状，看得我们眼花缭乱，瞠目结舌。还有那个给牛挂掌的木架子，经常把牛拴在上面，就象给牛上刑似的，有绳子把牛腿捆在横方子上，用钳子拨下牛蹄铁掌，再用刀削厚厚的牛蹄子，最后用烧红了的烙铁烫牛蹄子，那焦糊的气味略带一种芳香，因为闻惯了这种气味，所以还有些喜欢。有时候朝鲜族师傅干活之余来了兴致，还唱上两句朝族歌曲，特别是那们被大人们称做“大老梁”的壮汉，那歌声激情澎湃，粗犷豪迈，展示着很强烈的民族风格，给我留下了美妙的印象。从小我一向喜欢听朝族歌曲，可能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5、让我敬佩的朝鲜族乡亲们 我们的村子里除汉族外，三分之一是朝鲜族，两个民族和睦相处，文化、习俗、生活习惯等也相互学习借鉴。 汉族人也喜欢穿朝族鞋，特别是一种被叫做高丽船的鞋，大人孩子、男女老少穿的很普遍，因为它便宜，还结实，是用黑胶皮粘的，可以在水里穿，还可以翻过来清洗，小时候我们全家人几乎都穿过鞋，缺点就是不好看，睛天烧脚。 再就是吃朝族咸菜，倍受汉族推崇，种类多，五颜六色，味道鲜美。一到秋季，朝鲜族妇女各显身手，做出的咸采异彩纷呈，让人唾涎欲滴，经常有汉族妇女拜朝鲜族妇女为师，学做咸菜，在那个生活条件普遍困难的条件下，朝鲜族咸菜无疑成为村子时的一道美味佳肴。 使用朝族铁锅、搭朝族炕的也很普遍，朝族人学汉语更是到处都是。朝族人能歌善舞，令汉族人敬佩，每逢婚礼、老人过生日等喜庆之日，朝族妇女描眉画唇，身着鲜艳的民族服饰，敲起长鼓，翩翩起舞，两只胳膊象柳枝一样摆动，轻盈妩媚，真的让我看了又看，看也看不够。我家邻居有四户朝族人家，他们的大米饭、大米饭锅巴团、打糕、辣椒酱、狗肉汤、高丽咸菜我都没少吃。 那些年也学了一些朝族话和朝族歌。有一次学校劳动，我和我的伙伴们出洋相，学朝族人抬棺材的情形，嘴里齐声哟喝着，“唉咳哟，唉咳哟，唉唉，唉咳哟！”向前迈几步，再向后退几步，引得全校师生哄堂大笑。 我十分怀念我的那些朝鲜族邻居们，那些善良的大人和欢乐的孩子们。他们的草袋子纺织机、打绳子机，背夹子，至今还深深的印在我的脑子里。 6、我眼里的红卫兵 那时村里有一所中等师范学校，规模还挺大，在校生有一二百人。教学区建在铁道东，而学生宿舍安排在解放军军官家属区，学生们总是路过我家房后。那些戴着红卫兵袖标的学生们总是那么英姿勃勃，跳忠字舞，唱样板戏，帖大字报等等都是当时那所学校特有时尚，村民们似乎都是从他们的校园里才感受到了“文化大革命”的熊熊烈火，在我们孩子们的眼里这里很热闹，但我们哪里知道这是一场史无前例的社会灾难呢？ 7、让我大开眼界的供销社 铁道东有一个供销社会，那是全村唯一一个“商贸中心”，相当于百货商店，集食杂商店、农机商店、书店、粮店、废品收购站这上体，算是个综合商店，功能多种，商品较齐全，所以这里成了全村男女老少离不开、且乐意去的地方，孩子们对这里更是情有独钟，流连忘返。那时我把捡到的废铜烂铁经常拿到这里卖，一个牙膏皮能卖五分钱，一个铜子弹壳也能卖五分钱，而今我爱逛破烂市场的习惯跟那时的环境熏陶肯定有关系。 8、场院是我们的乐园
粮米加工厂房后是生产队的场院，每到秋收季节这里的是堆积如山的粮垛，大豆、玉米、水稻等等垛连垛，很多农作物的脱粒工作都要在这里进行。这里的地面被石滚子压得溜平，打稻机、打豆机摆得横七竖八的，大电灯泡一点，整个场院被照的雪亮一片，忙的时候晚上也打场，可热闹了。机器轰鸣，人声鼎沸，于是这里又了我们这些孩子们登高、藏猫、“跳房”、“把关”“踩地雷”的乐园，小伙伴们欢天喜地，玩上兴头来常常连饭都顾不上回家吃了。而到了冬天，这里稻草堆积如山，没收拾干净的粮食到处都是，麻雀成群，贪婪的到这儿来觅食。村民中有“洋炮” 和汽枪的在这里就可以大显神通了，我们常常象尾巴似的跟在持枪大人的后边看热闹，一有被打中了的鸟我们就帮着捡，象一群猎狗，争先恐后。有时候我们也下夹子，用来对付家雀，用雪面把夹子埋上，只露食儿，尽管天气寒冷，兴致不减，但十有九次都是无功而返，因为家雀实在是太狡猾了。 9、让我乐不思蜀的水库 西荒地，村子不太大，但水库却不少，都分布在村子西部，一水库、二水库，高二魔水库、解放军水库、杨木林子水库，说是水库，其实都是塘坝。每个水库只有十几个蓝球场那么大，水库下游都是水田，一到水稻插秧季节，水库里的水顺着水渠缓缓的流入稻田，稻田里的青蛙叽叽呱呱，特别是夜里叫的更欢，简直是一片蛙唱的海洋。 暑假里水库又成了我们游泳的乐园。为了安全，我们一般不敢在水坝的根部游泳，因为那里水深。一般都是在坝梢进行练习，当熟悉了水性，有了点“本领”才逐渐向深入挺进。每个水库梢都长有水葱，长在水中，绿色的，象刚笔那么粗细，里面象海绵。我们就用镰刀割下来，捆成捆，因为它能漂起来，所以我们就用它当救生圈，有时候还学电影里的小兵第嗄，站在“救生圈”上，高唱着“老乡们，老乡们，快快参加八路军”，有时候，水蛭吸到肚皮上好几条，竟也忘乎所以了。 课余时间或假日里，我们常上水库去玩，那里成了我们的乐园。第一水库就在我家小块地附近。地在大道南，水库就在大道北的下方。有一次我和父母在地里劳动，太阳快要下山了，我们也收工了，我就张罗游泳，父母坚决反对。我却执意坚持，连跑在带颠儿的直奔水库，母亲命令父亲抓住我，我却边跑边脱衣服，跑到水库边上了，一纵身跳进水库游了起来，因为父母没见过我游泳，在岸边大呼小叫的制止我。经不住他们的哟喝，不一会我就上岸了。那次父母没有过多的批评我，可能他们还会挺高兴：儿子长大了，会游泳了。 10、故乡四十年的变迁 2014年5月，我再一次来到我童年的故乡，先看看曾经游过泳的第一水库，昔日那宽阔的水面，如今已经已经变成了个烂泥塘，只剩下几只青蛙在那坚守着，呱呱叫着，不知是唱还是哭，抑或在诉说着什么。见有人来，便潜藏到水底，过一会儿见没动静，又露出头来再叫两声，跟我玩起了捉迷藏。 我踩着地垅台，翻过一个小山梁，又看见了第二水库，这个水库变得更小了，而且过去的那条水坝，早已经被扒开一个豁口，潮湿的水沟已经没有水了，昔日的稻田被种上了细柳树。 从水库回到大道上，向南望去，小时候被我们称做山的地方，树全都被砍光了，一个丘陵连着一个丘陵，就象裸露着的大屁股，光溜溜的。 向东望去，就是村子了。村子的西南角，就是过去的兵营，现在是一家烟叶公司，没有了昔日的战士，没有了号角。兵营的西南方向就是打靶场，那曾经射满子弹的土塄子已经变得很平坦了，被犁出一条条垅沟。我仔细观察着，真想在那里能拣到一颗子弹头，可是只拣到几粒带锈的土，一捏就碎了。 到村里走了一圈，似曾相识实却陌生 ，没有人认得我，当年的长辈们多都离世了，邻居们都般走了，真想找个昔日的童年伙伴陪我聊聊，但没有。据说这个村子里一户朝鲜族人家也没有了，恩赛、欧娜嗄、英子、广济、忠厚、忠顺你们都去哪了？没人知道。 一晃四十多年过去了，一切都变了，这让我起贺知章的诗《回乡偶书》来：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童年真是美好，童年的生活更是难忘，那时虽然清贫，困难，但现在想想还是那时候好哇！ 那些美好的记忆只能留在梦中了。
2014年5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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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卡
发表于 2014-6-12 1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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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谢谢！快乐生活每一天！
是的，童年时光是美好的，难忘的。
发表于 2014-6-14 19: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