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冰团战友 于 2013-12-22 14:44 编辑
到连队的第二天早上,马主任带着枪和我们出来散步,想试试枪。他知道我会对枪感兴趣,就让我先试。我把一个罐头瓶子放在一个立着的木桩上面,距离20多米,我两腿自然分开站直,直臂举枪稍事瞄准,然后缓扣扳机,“砰”,罐头瓶爆碎。让没拿过枪但对枪同样感兴趣的马主任和孙海厅长惊叹不已。问我有什么窍门儿,我讲述了瞄准线和弹道的关系,讲弹道高的原理是我这个迫击炮手的专长。我还讲解了“有意瞄准无意击发”保持身体各部位稳定性对射击准确性的关系。当然我还能讲密位公式,但扯这个离题远也怕他们听不懂。其实内行人清楚,20米“手起瓶碎”不容易做到,对于我这点基础的枪手还是带有偶然性的,我多少有点借题吹牛,可真的把在场的各位唬住了。 给我留下更深印象的还有那天晚上刺骨的暴风雪。那天晚上开会,我和李连长从南向北从低向高处行走,疾风暴雪,让人迈不开步子,透不过气来。倒退着走不灵,只能低头俯身小于45度吃力地向前迈腿,雪深已经过膝,好在多说只有六十米的距离,忽然,我感觉右边脸颊抽搐一下,右脸瞬间两条子白,脸冻僵了,“马上用雪搓。”“手不听使唤。”真怕出现什么严重的后果,我抓起雪连续地快速地搓着,很快脸就恢复了正常。 在兵团我经历过四次严寒。1969年1月三九天里,我们几个人跟车从六连出发去嫩江县拉煤。老职工帮我们借来旧皮袄和毡疙瘩,毡疙瘩不够,就把毡袜套在棉胶鞋里面,冒着零下30几度的严寒,坐在链轨拖拉机后面的铁拖车上出发了。车上我们的手脚冻得好像猫咬一般,失去知觉后马上搓搓手、跺跺脚,一路上几乎手不停地搓脚不停地跺……,熬过一个整夜,天亮才能到达嫩江县城。没有早餐,没有水,经过一个整夜的煎熬,不吃不喝不洗脸,八点半煤场开门,开始装煤,到了中午自费下馆子吃边白肉,一天的工资不够吃这一顿饭;有几天晚上我们跟车去嫩江农场拉石头,太冷了我们就在拖车上点火取暖,火烤胸前暖,风吹背后寒,几分钟的享受也是好的,否则那是会把人冻死的,这是严冬里我们初到六连经历的难忘的劳动场景。第二次是去漠河修路途中,乘坐帆布棚卡车行驶在黑龙江冰面上,忽然感觉鼻子里面有些痒,便摘下口罩,擤了擤鼻子,从鼻子里擤出两条“冰溜子”来,口罩冻得梆梆硬,再戴可就戴不上了。第三次是在查哈阳水利工程工地,带几个人负责放炮破冻土需要起大早,水房门不开,只好用刚从井里打上来的混有冰块的冰水洗脸,当天脸颊和脖子就裂出了道道血口子。第四次就是这次了,这是平生仅有的四次遭遇严寒的经历。
听辽宁老家人说过,旧社会爸爸七岁时给地主家放猪,寒冬腊月,冰天雪地,光着脚只穿着一双夹鞋片子,双脚冻得惨不忍睹,那是七岁的孩子呀!结果落下的寒腿病,膝关节明显有些侧弯,终生未能痊愈。不知为什么,这样的事爸爸从来没有亲口向我们讲过。我上山下乡时毕竟已满16周岁了。 悠悠岁月横看成岭侧成峰。尘世间历来公平稀缺,正义金贵,一时间手腕扮演着手段,莺歌燕舞却暗流涌动,让一切蹂躏美好的魑魅魍魉犹如那个罐头瓶子让它被一枪爆碎吧。今天我们歌颂美好本身就意味着与邪恶决裂,不能让黑白再度颠倒。我选择不立不破,立字当头破在其中矣。 现在,我又想塞北的雪了。歌唱家殷秀梅是黑龙江省鹤岗人,她的《我爱你塞北的雪》,我自信是能听出个所以然的。我心中有鹅毛大雪的静谧、有类似冰渣一样的雪的尖利、有“大烟泡”的凛冽、有响晴天飘清雪的奇观、有一场大雪过后那银装素裹宛若月宫般的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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