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之城,激情燃烧心灵相撞 第十届奥运会的海报令人过目不忘:在灰绿色的背景下,一个年轻的身穿白色运动服的现代运动员,手拿象征和平的淡绿色的桂树叶仰望前方,寓意着古代希腊运动员宣布奥运会庆典开始并要求休战的传统。奥运会庆典和战争本身就是相悖的,天使之城的奥运庆典和白山黑水的烧杀抢掠是那样的格格不入,却在同一时间定格。 奥运会后,各国青年们在一起唱歌跳舞。珍妮歪着脑袋问道:“刘,你给我唱首中国歌好吗?” 刘长春小声哼了起来:白山兮高高,黑水兮滔滔。有此山川之伟大,故生民质朴而雄豪。地所产者丰且美,俗所习者勤与劳。愿以此为基础,应世界进化之洪潮……痛国难之未已,恒愤火之中烧。东夷兮狡诈,北虏兮矫骁,灼灼兮其目,霍霍兮其刀。苟捍卫之不力,宁宰割之能逃?惟卧薪而尝胆,庶雪耻于一朝……爱校,爱乡,爱国,爱人类,期终达于世界大同之目标。 珍妮感叹道:“这首歌曲有一种悲壮的美。尤其是爱校,爱乡,爱国,爱人类这四爱,是一种大境界!这首歌叫什么名字,词曲作者是谁?” 刘长春自豪地说:“这是我们东北大学的校歌。为了庆祝建校六周年,我们学校的元老孙献先生亲自到北平请刘半农先生作词,语言学家兼作曲家赵元任先生作曲。” 珍妮问道:“干吗要跑那么远请人作词?” 刘长春瞪圆眼睛说:“你知道刘半农是谁吗?他是我们中国近代著名的白话诗人,这首歌词有忧国励志之情,有楚辞的遗风。” 珍妮说:“我给你也唱一首。” 她把一张唱片放进留声机里,伴随着深沉的音乐用英文唱了起来:念故乡,念故乡,故乡真可爱。天甚清,风甚凉,乡愁阵阵来。故乡人,今如何,常念念不忘。在他乡,一孤客,寂寞又凄凉。我愿意,回故乡,重返旧家园。众亲友,聚一堂,同享从前乐。 刘长春赞叹道:“珍妮,你唱得真好听,这曲子是谁写的?” 珍妮说:“这是德沃夏克的管弦乐曲《自新大陆交响曲》第二乐章。德沃夏克是捷克作曲家,《自新大陆》是他在美国写的第一部作品,也是他一生中写的最后一部交响曲。” 刘长春说:“珍妮,我不懂音乐,你唱的歌词我一句也听不懂。可我怎么觉得这首曲子和《东北大学校歌》是一个味儿?” 珍妮说:“对,这部曲子主要表现出德沃夏克对于美国黑人命运的关心、同情和他本人远隔重洋对于祖国亲人的怀念。尤其是第二乐章着重表现的是思乡情绪。你唱的《东北大学校歌》不也讲爱校、爱乡、爱国、爱人类吗?思乡爱乡是人类共同的感情。” 刘长春惊讶地问:“珍妮,你怎么懂那么多?” 珍妮扮了个鬼脸:“我懂得哪有你多?我就不知道北陵,不知道小平岛,不知道刘半农、赵元任。” 刘长春憨厚地问:“咦,你的中文怎么那么流利?” 珍妮说:“我们学校有中国人,我跟他们学的。” 刘长春脱口而出:“你是美国人,学中文干啥?” 珍妮诧异地问:“语言是与世界沟通的武器,我们美国大学生一般都会几种语言,你难道这辈子就不想学第二语言吗?” 刘长春憨厚地说:“在北平我们的英语老师是美国人。我当时盲目排外,赌气不学英语。” 珍妮揶揄道:“我也是美国人,你怎么就不排外了?” 刘长春用手挠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傻笑着。 舞会开始了,各国运动员几乎都会跳舞,他们跳得热情奔放酣畅淋漓。刘长春出国前,学校专门给他做了燕尾服,买了漆皮鞋,以备跳舞用。在船上,面对那些趾高气扬的贵妇人,他一次也没有跳过。现在,面对兴高采烈的各国选手,他突然萌发了跳舞的欲望。珍妮耐心地教他,慢三步、快四步……他笨拙地跳着,还经常踩珍妮的脚。珍妮总是开心地笑着,不急不恼:“刘,跳舞和跑步一样,要讲究节奏。你听,嘣嚓嚓,嘣嚓嚓,这就是慢三步的节奏。”她教学有方,刘长春一会儿就学会了。音乐和舞蹈是一种独特的语汇,可以使不同民族不同语言的人相互沟通。刘长春和各国朋友们一起唱歌跳舞,一起参观游览,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在好莱坞米高梅电影公司,刘长春会见了爱姐儿·巴里摩亚和约翰·巴里摩亚,这个家族一门三杰出了三个好莱坞明星,他们愉快地合影留念。 分别的时刻到了,珍妮帮助刘长春收拾行装。想到来美国的日子里,珍妮几乎成了自己的专职翻译和特别保姆,刘长春感激地说:“珍妮,谢谢你!” 珍妮耸了耸肩膀问:“你怎么谢我?” 刘长春笑着说:“你说怎么谢就怎么谢,大不了再讲一个故事。” 珍妮突然撒娇地说:“我想让你抱抱我。” 刘长春以为珍妮说的拥抱只是一般的西式礼节,就例行公事地张开双臂。谁知珍妮一头扑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拥抱着他,眼睛里涌满了泪水。 刘长春顿时愣在了那里,心脏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嘭嘭嘭地跳个不停。他脸色绯红额头冒汗,僵硬地站在那里手足无措。珍妮依旧紧紧地拥抱着他,他闻到了她头发上散发的香味儿。那是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沁人心脾。(孙晶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