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ficeffice" /> 在兵团放马是个浪漫的活儿,可有的人能够浪漫,有的人也神气不起来。放马的老张因为一直没有称心的坐骑,自己骑着一匹老马,放着一群活蹦乱跳,膘肥体壮的马儿,总感到有些欠缺,难以尝到放马的神奇。他并不甘心长期骑别人淘汰的老马去放牧,总想有朝一日自己能够驯出一匹良驹来。有人和他说,马群那么多的好马怎么就选不出一匹好马?好马不也得自己驯嘛! 我们工作队进驻九连后,我分工负责联系畜牧排。兵团的老职工一般都有复杂的生活背景,知识青年多数不愿与之过深交往。偏偏愿意结交年长者的我,很快赢得的老张的信任,成了他的好朋友。 我们把没经过驯服的年轻的马叫做“生荒子”,驯出来的马才能人骑或拉车。“生荒子”的背上是沾不得人的。所谓驯马就是通过骑手对“生荒子”的征服调教,让它变背上驮人的不舒服成为习惯。驯马需要好骑手,会骑马不等于能驯马。能够驯马的骑手首先要有征服马的胆量和勇气,又要有好体力,抗摔。驯马的过程还必须是一气呵成,如果中断了,让马取得了战胜人的经验,就很难再驯出来了。因此一个人不行,最好两个人轮流来,歇人不歇鞍,老张一直在物色驯马的帮手。 我爱骑马,不怕摔,有脑子,就被相中了。“想骑马吗”“想”“星期天跟我驯马去”“行”,就这么简单,那时办事很少考虑后果。我确实爱骑马,而且骑得还不错,也知道注意些什么,但是并不知道怎么驯马,驯马会有多么难。 星期天早上,我们从马号里牵出一匹马,当然是老张早就相中的英俊潇洒的枣红马。我问“去哪里驯”,“跟我走吧”。我毫不含糊,也没有多想。我们向距离连队最近的的11号地走去。路上,老张与我侃“驯马经”,“好马不好驯,驯马要有勇有谋,一鼓作气,驯服为止,还要连续的骑一段时间,至少要半年,才能说是驯出来了”。我凭想象说,“驯马最好要找刚翻过的地,一是马会累容易服,二是人摔了不疼。驯马就是让马载人成为习惯,被人骑惯了,就算驯出来了”。老张暗自高兴,判断我一定驯过马。其实知识青年当年在山乡僻壤就是神通广大,能量让人不好估计。 我们来到收过麦子,刚刚翻过耙过,辽阔的,黝黑黝黑的,像黑地毯一样平整的土地上,这就是我们驯马的战场。我急切地像抢立头功地要过马缰,“我先来”。 “生荒子”是不能被马鞍子的,我们叫光屁股马。骑这种光屁股马的好处,就是一旦人从马上摔下来,不至于被马镫卡住让马拖跑。骑这种光屁股马,上下并不难,就是马背铲屁股,骑着不舒服。我左手挽着缰绳,右手执鞭,扳按过马头,骗身上马,两腿轻夹马肚,左手放一放马缰,右手加鞭,马就跑起来了。马上我就感到不太妙。生马身上是不能骑人的,它一旦让人骑上,浑身不自在,只在原地打转,乱折腾,不让你一时的消停,铲得屁股好疼啊!这时我左手抓住马鬃,右手挥鞭猛打马屁股。我想打疼了它就顾不得身上有没有人了。马开始连跑带颠起来,不是好跑,跑跑停停,像表演盛装舞步。看来较量不可避免了,必须先下手为强,让马先“搂”起来。所谓“搂”,就是让马奔跑起来,使马的前后腿交替同时落地。马的这种跑,快而只有上下前后的起伏,没有左右的晃动,这样就会稳当一些。我于是拚命打马,马才不情愿地“搂”了起来,跑得好快,我的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这下我可松了一口气,调整一下姿势,不停地加鞭,再加鞭!跑了好长一段距离,真是过瘾。但是很快我就骄傲了,心里油然出现不过如此的感觉,变得得意起来。 我真恨我当时年轻没经过事。人要是得意,危机马上就到来了。马醒过味来,一个“败道”,就是突然一停一摆头一侧身,我就被弹射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当时感到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估计也就是过了几秒钟,我醒了过来。醒来之后看看蓝蓝的天空,愣愣神,才慢慢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当时只觉得后背很疼,其他部位感觉尚好。用两眼的余光四下看看,马已经回到我的身边。马果然不乱跑,不伤人,它围着失败的我走来走去,冲我“洋气”。我悄悄挪动身体向马靠近,用手偷偷地抓住缰绳,一翻身坐了起来,“哈哈,马还在我的手里”。 我牵马遛了一刻钟,老张赶来问我摔得怎么样,我若无其事,“没什么”。老张要求换我休息一下,自己接过马缰,飞身上马。也是经过一阵较量,马开始跑了起来。同样也是跑跑跳跳,没有正形。突然马向地边的防护林跑去,我想还是老张的骑术高超。不料想马有它的主意:想用树干把人挂下来。老张也明白了,但是没有办法,马没带“嚼子”,勒不住,只好“信马由缰”了。跑到林带里,马径直向树干蹭去。可怜的老张,右裤管被挂开,腿也挂破了,直流血。 我跑过去,把老张扶下马。说我再试试,歇人不歇马。老张帮我给马带上“嚼子”,上马向地的中间跑去。或许经过几番较量,人和马都有些适应,这次骑了半小时,没有发生摔人的征候,驯马渐入佳境。我和老张轮流骑,上马就加鞭,马腿陷入新翻的土地足有半尺多深。这样过了两个小时,马开始见汗了,喘着粗气,脾气温顺多了。我们也有些心疼马了,应该说人和马都筋疲力尽了。第一个回合,没让马找到破绽,见好就收吧。 人和马由相互对立开始有些相互依存了。我们牵着马,并肩往回走,浑身像散了架,心里却生出一种征服者的骄傲。 回到马号,老张特意给马加了料,犒劳一下,以联络感情。星期天的驯马算是打下一个基础,之后连续几天骑马不停。后来经过大致半年的光景,这匹马才正式成为老张放牧的坐骑。但是它只认老张,别人骑还是不行。通过这次驯马的经历,也完善了我们的“驯马经”:就是说成功的驯马不能光靠武力征服,搞以力服马;同时也要动之以情,逐渐消除人与“生荒子”的对立状态,使人马相合相知,马才能成为你的朋友,成为你用得上的心爱的坐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