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我喜欢到信江游泳。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无论是工作繁忙,还是朋友相聚,出差在外,心中常涌起去游泳的念头。冬季的天是寒冷的。 站在窗前,晨光破云而出,照在客厅沙发上,映在脸上。尽管不再热烈,却是温暖的。心想这是个好天气,可以骑自行车去游泳。 冬泳人不怕寒冷,有太阳出来,还是喜欢的。江边气温3度,水温7度,头顶太阳,进入水中,寒冷遍布全身。游到江心中,望西边太阳,心中寒意消失。太阳下山后游泳,又是另种感觉。下午4点多钟,太阳离地平线还远,转眼不见了。整个江面阴沉下来,江中游泳的我,不禁打一个寒颤,感觉气温骤然下降,江水更冷了,寒从心中起。翻身上岸,躲进小屋。此时暮色苍茫,视线已渐渐不清。脑海不禁浮现唐朝诗人刘长卿的诗句“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日暮”、“天寒” “苍山”、“白屋”,这不就是我在江边真实的写照?所不同的是:诗人经过艰辛的跋涉,急于投宿。而我则是自愿来到寒风中,接受江水的考验。
冬季的天变化无常,太阳才破云而出。一会儿就变成北风呼啸,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今天是不能骑车去游泳。我那辆山地车,没有挡泥板,雨天骑行,恐怕要变成泥人。 其实我更喜欢在雨中游泳。雨天容易使人敏感而多情,充满幻想。背着行头,撑着雨伞,迎着北风,冒着霏霏细雨,去游泳。雨点打着我的伞,淋湿我的鞋,想着丁香花。“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地结着愁怨的姑娘”。“雨巷诗人”戴望舒,走在风雨飘摇的雨巷,寻觅丁香花清香的情境。这是我久已失落梦境中的一部分。信江到了。惆怅的梦境被眼前的现实唤醒。面对挑战,情绪顿时高涨起来。赤裸着在江水中,雨打在身上,风吹着脸,水浸润着皮肤。一时竟忘了是雨冷风冷还是江水冷。而不觉得“冬雨的寒,似冰彻骨”。幻想、敏感、惆怅、挑战、刺激、舒畅。雨中冬泳,就是这样快乐。
鹰潭是少雪的,每年的冬春之季,不过下一、二场雪。有的年份一场雪也不下,偶尔寒冷阴霾的天气,飘些雪籽。雪中游泳,别有一番情趣。每当下雪时,天气骤然下降,晶莹的雪花,在凛冽的寒风中,随风飞舞,轻轻地落在江水中,顷刻间便随水而逝。 冬泳的人们聚集在江边小屋。期待和激动,展现在每个人的脸上。江边气温度0度,水温高达10度。巨大的温差,便整个江面云雾腾腾。几十个人跃入江水中,数十米外不见人影。在江心中,同伴之间几米远不见人,抬头看不到两岸。雾气在水面一丝丝抽起,也在手背升腾。冬泳人,搅乱这寂静的江面。两岸已是寒江雪柳,玉树琼花,让人不能不想起柳宗元的《江雪》五言,“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那飞鸟远遁、行人绝迹的景象,表现的是荒寒寂寞的境界,此时没有了。冬泳人,对独钓寒江的清高与孤傲,向望自然的归隐之心,不屑一顾。他们不在于内心的自省,或以旁观者的姿态,审视自然。而是作为自然之子,融入自然,体验风、雨、寒江雪。狂舞的风雪,肆虐一天一夜。第二天,风停了,雪住了,太阳出来了。气温升高一二度,江水温度急剧下降到7度。冬泳人仍踩着积雪,跃进江水,挑战融雪的寒冷。
转眼间,日历翻到立春的日子。气温、水温还是同冬季一样。江风还是照样的吹,但它不再猛烈,刺骨了。下到水中,寒冷中体悟到,冬季之水和春季之水的不同。冬天的江水啊,是激烈的,它强烈地碰撞着你的肌肤。而春天的江水是温柔的,有如婴儿在母亲的怀抱。古往今来,人们都是通过自然界的变化,来体会的。“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诗人通过鸭子的欢乐、来区分冬天的水和春天的水。民间在日常生活中,来区分水不同的。象我老家,过年打年粑,要用冬天的水来养着,否则会裂开。立春后,养年粑的水就不再换了,一直到年粑吃完。植物也如此:“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就是这种境界了。水还是那水,但此水不是彼水,因为时间变化了。我站在江边,望着逝去的水,不竟想起:“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生命之水,无一不似这流水,昼夜不住的流,一经流去,便不会流回来。古代的人们只是用眼睛寻找春天,来体现诗人心境的变化,做一个寄情于山水的归隐之人。而冬泳人最早知道春天来了,他们是用行动、用身体、用肌肤去体味这水之变化,这春之来临。表现了冬泳人的豪迈、勇敢,务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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