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的天气很晴朗,夜晚的树下散碎了一地的月光。风已经有了瑟缩的味道。 “如果有一天你想的不是归隐山林,而是看见红红的太阳从海里升起,那么你心中就有了佛”。 杨雄要杀潘巧云,潘巧云向石秀呼救:“秀!”石秀答:“不是我!” 年轻刚刚工作的时候,我们都很穷,我们上三班倒,我们聚了一个宿舍的酒鬼,在食堂打两个菜,只要加根黄瓜,我们每人就能喝干一瓶烟台白。那时侯的烟台白1.6元一瓶,沱牌2.3元一瓶,虽然只差区区的7毛钱,可是我们喝不起沱牌。我们喜欢烟台白不仅仅是它的味道。收拾宿舍卫生的时候能从我们的床下面滚出一堆的烟台白酒瓶子来。把瓶子卖了还能换两瓶烟台白。那时侯的啤酒要1元1瓶。能喝上啤酒和沱牌是我们的梦想。谁要是能在小饭店请我们吃上四菜一汤让我们喝够沱牌喊几声哥们,我们就能帮他去打架。 我们抽烟,我们抽7毛一包的金盾,凤凰山要1.1元一包有点贵,我们抽的烟都带过滤嘴,我们叼着烟的姿势很潇洒。我的床下藏过一盒将军烟,是我的小徒弟孝敬我的,那烟的味道真醇哪!我整整保存了它一个星期。 那时侯的菜是6毛一份,要是能舍得多花2毛钱那么就能在碗里看见几块排骨和大肉,可我们每月只挣110元。馒头是长条的2斤一个。我们每顿都要吃6两都只能填填肚皮,对于每8小时就要搬动4吨橡胶的我们来说,我们吃的确实不多。 咸鸭蛋4毛一个,鱼排一包要8毛钱,在半夜11点半下中班的时候能嚼着鱼排喝上一瓶啤酒,是我们的疲乏身体的一种渴望。厂门口的小卖部总是彻夜开放,门前围满了下中班的老工人的粗声的吆喝,他们比我们这些学徒工要富裕的多,囊中羞涩的我只能在那眩目的灯光中匆匆而过。 那次我们去蜊江游泳,在深水中我意外的摸到了一个海螺,我们土话叫它老娘荸荠,很大,有半斤的摸样,我们都很兴奋。我们回到宿舍把它煮熟了。我们用“热的快”煮它,我们买不起“热的快”;用两根半截的锯条中间夹一根筷子,连上电线,就成了一个“热得快”,锯条越短,我们土制的“热得快”功率就越大。我们把“热得快”和“老娘荸荠”一起放在饭盒里,把导线的另外一头插在电灯尾巴上,看着饭盒冒着气泡呜呜做响。我们3个轮流着每人咬一小口“老娘荸荠”喝干了两瓶烟台白。幸福的要命! 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我们的“热得快”煮出来的水是电解水,喝它对人的身体没丁点好处。 我们的年纪都过20了,我们喜欢看美女,我们想穿潇洒的衣服。这证明我们的身体都很正常。我花20元钱买了一双皮鞋,我把它擦的锃亮!街上流行一种牌子叫“大富豪”的西服套装,每套要100元,我为它整整节省了三个月,我穿上大富豪,大家都说我很潇洒。 我穿着皮鞋和大富豪泡妞去,路边春天的树叶哗啦啦的响,班组的女工在宿舍楼上喊:“班长,穿那么潇洒去相对象啊!” 我说:“是呀,你们都下来吧,咱们一起去,给班长带个眼色。今天班长请客!” 我们跑到沿河路公园去看人家谈对象,看人家正拥抱在一起的时候就坐在对面吃零食。我请她们吃瓜子,我买不起更贵的零食。两个女孩子比赛着爬树,爬到高处的女孩子说对面谈对象的女子脖子真漂亮,我们就哈哈的笑。 物资大厦是荣成的好地方,富丽堂皇。阿伟的姐姐在那里工作,阿伟带我去玩。 第一次看见这么豪华的地方,我不知道该把手脚放在哪里,小姐脸上挂着职业的微笑问我先生好,我说好好你也好。 进了一个封闭的盒子我升到了三楼,我知道这东西应该叫做电梯,第一次坐这么高级的东西我很不适应。我头晕 有一个瘦瘦的青年坐在床上弹着吉他,听说阿伟的姐姐看中了他,我看着他非常自惭形秽,能住在这里的人该是神仙吧? 如果此时从任何角落里出来一个人对我呵斥几句,我一定唯唯诺诺,在这里我感觉自己卑微的厉害。 我不喝酒,我说我酒量不行,我不抽烟,我说我抽烟恶心。我顺着成山大道走了很久,发现眼前破破烂烂的建筑就是叫做物资大厦的地方。我不知道我是谁。10年的光阴和我擦肩而过。 我打电话给当年一起吃“老娘荸荠”的哥们,烧壶开水,我一会儿过去,咱们喝滚烫的烟台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