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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艰苦辛劳的一天 凌晨三点我就起床了，洗漱完毕，喝了一大碗昨夜就熬好的八宝粥，为了耐饿又吃了一个月饼。骑上我爱人曾经骑过的小“金鸟”摩托车，就向篓子山奔去。清晨的路上不见一个人影，初冬的寒风穿透棉衣直扑我的胸口，膝盖也被寒风刺得隐隐作痛。 四点二十分，我来到了厂区大门口。黑暗中那些垃圾转运车，显得更加幽暗，更加高大威猛，就像一个个巨大的变形金刚。四点三十分，那些“变形金刚”先后发出了巨大的轰鸣，然后陆续的向着大门外的黑暗之中疾驰而去。四点四十五分，张领导把我安排到了一辆刚使用不久的新车上，四点五十我们的那台车也呼啸着冲向了朦胧的夜色之中。 沿着白石路一直向东疾驶着，我们的车发出隆隆的响声，这巨大的响声打破了黎明前的宁静。一弯暗红色的新月还挂在玉皇顶公园的树梢上。那天是个好日子，结婚的人很多，行驶中不时的能看到大街两旁停放着的接送新娘的婚车。我们的垃圾转运车和那些停放在路边的高档轿车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我们这个车组算我一共四个人。有小郭，小付和小陈。小郭师傅三十六岁，是这个车的司机，也是我们这个车组的组长。小付四十一岁，小陈四十岁他俩都是拖垃圾桶的工人。 五点零二分，我们就来到了我们的工作区域。我们的工作区域很大，在二马路以南，解放路和迎祥路以东，南边到塔山娱乐城，东边到环山东路的隧道口附近。这其中有进德小区、葡萄山小区和民生小区等居民区，另外还有传染病医院、肺结核医院、建设银行、华侨宾馆和烟台第一中学等重要部门。大概有三百多个垃圾桶。正常的日子里需要运送三趟，大约二十五吨左右的垃圾。可一旦到节假日或者北风扫落叶的时候，垃圾的数量就会翻倍。 我们清运的第一个垃圾点在塔山娱乐城附近。这个车组的成员都像训练有素的战士，相互间配合得很默契。到了垃圾清运点，车还没有停稳，小付、小陈就跳下车了。那车的驾驶室离地面很高，我没有看清他们是怎么跳下车的，可我却几乎是摔下来的。只见他们飞快的冲向了那些垃圾桶，把它们一个个的拖到了马路边。小陈一手拿扫帚，一手拿铁锨迅速的清扫着散落在地上的垃圾。这时候小郭也恰到好处的把车停在了垃圾桶前，小付和我就把垃圾桶推到车后的起重器上，小付负责操控起重器把垃圾倾倒进车内，我再把空的垃圾桶回复到原位。这垃圾桶看着不起眼，可是很重，平常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很棒，可是拖起那些垃圾桶来却是非常吃力，不一会就冒汗了。小郭和小陈也跑过来给我们帮忙。四五个垃圾桶一瞬间就干脆利落的被清理干净了。 由于路边的垃圾点相互间的距离不远，在小郭跳进驾驶室开车的时候，小付和小陈就跑步奔向下一个点。我也只好跟着他们一起跑。那汗水像小河顺着我的后脊背往下流，我的内裤都被汗水打湿了。可能是由于早饭吃得太早，也可能是那个月饼在作怪，我的胃里酸水直往上涌。看来明天不能再用这个食谱了。 我曾问过他们，早餐是怎么解决的。小郭说不吃饭，只喝水，中午一起吃。小陈说在家里少吃一点，十几年来肠胃都习惯了。是呀，几年了，十几年了，每当人们还在梦中呢喃的时候，他们却为了维护烟台市人民的清洁而在一个个垃圾点之间奔忙着。每当人们面对着丰盛的早餐说没胃口的时候，他们却在饿着肚子付出强大的劳动。记得魏巍曾经说过志愿军战士是最可爱的人，望着小郭，小付和小陈那忙碌的背影，我在想，当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当人们呼吸着早晨那清新的空气的时候，当人们漫步走在宽阔清洁的马路上的时候，人们可曾知道有许多个小郭，小付小陈在这条马路上辛勤的劳作过。尽管他们的衣服上，他们的睫毛上，他们的鼻孔里到处都充满了肮脏的垃圾粉尘和飞沫，可他们就应该是烟台市人民心中最可爱的人。 南迎祥路，解放路，环山东路两边的垃圾大多是树叶和尘土，尽管倾倒的时候会尘土飞扬，但是其味道和成分还是比较正常的，到了传染病医院，肺结核医院，我的心里就直打鼓，不知道这些垃圾箱里到底有多少恶魔般的病菌。每当来到这些地方，我都会恐惧的汗毛直竖。我曾经问过小郭：“在当年闹非典的时候，你们是怎么度过的？”他说：“每天正常工作，一天也没停止过。”“那么你们是怎样防护自己的？”“没有什么防护，只是增加了给垃圾桶消毒的工作。”听了他的话，我真的不知道该对他说点什么。 在进德小区和民生小区之间有一个大型的菜市场，那里的垃圾更是叫绝。里边什么都有，发霉的烂菜叶子、又腥又臭的鱼头虾皮，这些东西在桶里沤得都发酵了。那天的天气很冷，可是成群的、大个的、绿头的苍蝇密密麻麻的落满了味道特别浓厚的垃圾桶，望着这些令人作呕的苍蝇，我简直无法下手。当我抓住垃圾桶的把手要把桶拖出来的时候，那些苍蝇劈头盖脸的向我直扑而来。我真的不敢想象，在炎热的夏天这里会是什么样子。 垃圾转运车就好像一个巨大的恶魔，不管我们在哪里工作，周围的人群无不习惯性的捂住了鼻孔，屏住呼吸仓皇而逃。可是我不能跑开，也不能屏住呼吸。因为高强度的劳动，反而需要我更大口的喘气。 每当垃圾桶被吊起，向车里倾倒垃圾的时候。往往会污迹横飞，尘埃四起。记得有位科学家就曾经是这样告诫人们的：“外出的衣服不能在家里继续穿。因为空气中漂浮着的尘埃中不仅包含了大量有害的细菌和病毒，而且还有动物的皮屑、毛发、鸟羽、蝉翼、虫卵、蛹壳以及人类的痰迹、血迹、脓迹和粪便等。另外，还有，还有——。”我不知道这位科学家是否有些言过其实，但是每当想起，我还是感觉特别的恶心。当我再一次看到那些肮脏的粉尘从垃圾转运车的后车箱里升腾而起的时候，当它们向我扑面而来的时候，我的心里充满了莫名的恐惧。我感到那就是一群魔鬼和怪物在把我紧紧地包围着，一直把我围得喘不过气来。可是，我看到的小郭，小付，小陈却依然故我的忙碌着，他们的脸上没有丝毫不情愿的表情。 当我们来到民生小区的一个垃圾倾倒点的时候。起风了，尘土飞起的很高。一片被用过的，已经五颜六色了的卫生巾从垃圾桶里飞了出来。吧唧，一下子拍在了小付的脸上。只见他一把抓了下来，可是他没有气急败坏的吼叫，而是从容的把那道“五色彩霞”丢到了垃圾车里。口里还直说，好运气，今天我中彩了。我真的被他那苦中取乐的幽默而平静心态所倾倒。 十点四十分，我们完成了我们当天的垃圾转运任务打道回府了。我们的垃圾车是可以走南大街的。沿着烟台市最繁华的大街一路西行，心中充满了一种别样的轻松和欣慰。 闲下来之后，那被汗水打湿的后背又冷得发凉。七个小时以前吃下的早餐早已没了踪影，所剩下的只有肚子的咕咕叫声。早晨出发以前打在杯子里的热水，现在已经变成了冰水。可是大家都喝得有滋有味。我的嗓子和鼻孔里都塞满了厚重的尘土，我真想漱漱口再喝水，可是在开起来的车上，是没有办法漱口的，再说大家也都没有漱口。斟酌再三，我也一咬牙就那样喝了。那水，还真的有点甜。 中午十一点前后，我们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了篓子山垃圾转运站。我已经是累得浑身散架了，可是比我付出了更多劳动的小郭，小付和小陈却兴高采烈的像飞翔在蓝天里的小鸟，他们欢天喜地的飞出了厂区的大门口。 烟台市的环卫工人真不容易呀。他们所获取的收益是很微薄的，可是他们付出的劳动却是正常人的几倍甚至几十倍。然而他们很容易获得满足，只要给他们一点安慰他们就能获得极大的欢乐。我不知道他们是否是当代最伟大的人；但是，我却感觉他们就应该是我们当代最可爱的人。假如有可能的话，我希望人们不仅要在精神世界给予环卫工人更多的嘉奖和鼓励，而且应该从实际生活当中给予他们更多的一些微薄的关怀，让他们的心中少一些“尘埃”，多一些灿烂的阳光。 十一点半，我也走在了回家的路上。那天的阳光显得特别温柔，那天的空气也显得格外清新。那些浩浩荡荡的婚礼车队也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停靠在了整洁的大路的旁边。只见光鲜照人的新郎正牵着新娘的手，走在了红地毯上。刹那间，鼓乐齐鸣，鞭炮响起，彩屑横飞，整个城市都洋溢在一片喜庆欢乐的气氛之中。 透过这些欢乐的人群，在大路那遥远的尽头，我看到了小郭，小付和小陈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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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1-17 16: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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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1-17 17: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