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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大佛，又称蒙山大佛。我是早有耳闻，仰慕已久。去年就约了几个泳友，和我一起去。但时至今日也没搞清是什么原因，总是没能成行。最近我又在骑游的朋友中提议，马上就得到了几个挚友的赞同，确定周六出发。
谁知到早上集合时才发现又少了两个人。我想可能是大家作为游泳爱好者，主要爱游，次要爱骑，虽然爱山，但是更爱水吧。在荒山野岭中毫无目标地寻找一尊佛像，毕竟是一件极艰苦、极枯燥的事。
好在我们剩下的三个人都可谓精兵强将，对于多跑个一、二十公里，多游个千儿八百米，谁都不会有怨言。只可惜我们三人谁都没有去过，甚至可以说几乎没有一点儿关于大佛位置的资料。我们就凭着对大自然的热爱，对传说中的大佛的崇拜，相互鼓励着，一座山一座山地爬着，一个村一个村地过着，一个人一个人地问着。终于到最后连一个想打听一下路的人都看不见了。
展现在我们面前的，除了山还是山，除了灌木还是灌木。一条条的岔路，搞的人不知所措，心里直发虚。三个人无一不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雨后的山间土路，更是给人多加了一分烦恼。每每遇到低洼处，自行车轮和鞋子就算遭了秧，不知要粘上多少泥巴，真是苦不堪言。到这时我才感悟到，在爬山和游泳这两项运动中，我自己也是更喜欢游泳吧。
几个小时就这样在有知有觉中过去了。所有的艰难困苦都在激励着我们的决心。今天即便找到天黑也要找。今天找不到明天接着也要找。一定要找到这尊问谁都不知道的神秘大佛。一定要揭开他神秘的面纱！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们终于碰到了他，一个地地道道的山里汉子。趁着歇歇脚，缓口气的功夫，我们和他攀谈起来。说话中得知，他是本地石辗村人，是守护山林的护林人。每天的任务就是漫山遍野的巡视察看。他说自己熟悉这方圆多少里之内的山呀树呀的。然而最重要的是，他清楚地知晓西山大佛的准确位置。
他个子不高，走路一摇一晃的，不知情的人可能会怀疑他有腿疾脚疾。凭着上世纪60年代末的插队经验，我知道这正是一个人长年走山路，抬脚过高的原因。
他前胸、膀背都很敦实，握手时甚至使我依稀感到有一点点痛。也就是这一握，触电般地使我感觉到他是一个诚实、善良且非常宽厚的人。当他得知我们三人所处的困境时，胸脯一挺，把头一昂，哈哈地笑了。声音很大，很浑厚，也很好听。
“你们找对人了。我知道，我告给你们。”
说完，他就挥舞着两条又短又粗的胳膊讲了起来。什么顺着路转过这座山，遇岔路向左手拐；再过一座山，遇岔路向右手拐，等……直讲得我们三个像傻子一样哭丧了脸，他才停住。 “我都说了两遍了，还不清楚？”他疑惑地问。
“还不行，还不行。”我们摇着头。说心里话，真是被岔路岔道搞晕了。
不知是谁嘟囔了一句：“你这是准备去哪儿呀？”
他没有回答，稍稍考虑了一下，就大声说：“好吧，我带你们去。你们沿着这条路骑车先走，我一会儿就撵上你们了。”说完就向树林中走去。
我们一边骑一边嘀咕。难道这骑自行车还不如步行快？
然而，就在我们绕过了一座山之后，却惊奇的看到他就在一个山崖边乐呵呵地等着我们呢。
待我们走近，他指着远处的太原盆地说：“那里原来什么也没有，是一个大湖。听老人们说，当时只有两个村子，一个是我们村，一个就是对面的孟家井。去孟家井，我们是划着船去的。”他不乏自豪的讲着，好像他当时也在船上坐着似的。
“我们村就在湖边上，推开街门下两个台阶就能洗衣裳。后来是王母娘娘路过，把她的簪子掉到了湖里。为了捞她的簪子，王母娘娘就请来了八仙过海中的李铁拐，打开灵石口，把水全给放了。”看着他津津乐道的样子，我真不忍心说什么大禹治水的话来破坏他的情绪。
话匣子一打开，原来他是一个很健谈的人。神话传说、风土人情、文物古迹……，没有他不说的，而且都是他们本地的故事。当然也讲到了他自己。每个月400块钱的工资，觉得很满足，也非常喜欢这份工作。
“我们城里人有一次没一次的爬爬山，还不是为了健康？向你这样每天在山里转，一定能活个百岁。”我这一说，他又得意起来。
我们这里可好了。晋祠的水母娘娘庙原来就是要盖在我们这里。水母娘娘是属鼠的，因为我们这条沟叫猫儿沟。”他用手指了指旁边的一条深沟。“水母娘娘忌讳猫儿，于是就把庙盖到了晋祠。我们这里的泉水原来可大了，叫个难福泉。就是水母娘娘搬家，把难福泉的水也给带走了，成了晋祠现在的难老泉。闹得我们这里的难福泉也就没水了。”......
他带着我们一边向前走着，一边不断地给我们讲这说那。在不知不觉中，我们又足足走了两个半小时，才终于看到了踏破铁鞋无觅处的大佛。
“大佛损坏的挺厉害，我们已经准备重修呀。这条路就是为了重修大佛才开的。”他还是那么笑眯眯的说着。“你们先歇一会儿。再走一走，看一看，照照相。我就先回去了，天也不早了。”
一听说他要走，我们三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不住口地说一些表示感谢的话。想想他可能还要走一、两个小时才能回到家，真是让人过意不去。依依不舍之情油然而生。没有他作向导，真是难以想像我们如何才能找到这个人迹罕至的小山坳，找到赫赫有名的西山大佛。
“这没啥，这没啥。不用客气，不用客气。”他也不停地回应着，脸上还是那么安详、平和，“还得说你们三个有佛缘呀。”在和我们一一握手告别后，他就转身轻快的向山下走去。路不宽，路旁的灌木很茂盛。他一边走一边用手里的镰刀拨着伸出来的树枝。
就在这时，我忽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几乎所有路旁一簇簇的灌木丛，都有数量不同的黑色枝干，从枝繁叶茂的绿色中高高的支出来，格外地刺眼。
“咦，这树枝怎么是黑色的？”我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走了没有多远的他，听到了我的问话，停住了脚，转回身，看了看我手指的黑色枝条，又把头转向了周围的树木。随他望去，附近绿丛丛的树木中，细看之下，都有一些不和谐的黑色枝条在那里裸露着。
“那是去年过了火了。”他的话音一下子低沉了，脸上第一次让我看不到了笑容。
“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我们问道。
“可能是拜佛烧香的人无意中引着的火吧。”他依旧严肃地说。
“这些人也太不注意了。山里怎么可以点明火？这是所有人都应该明白的道理呀。”
“是呀”他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握住身旁一根又粗又黑的树枝，慢慢地一下一下地揉搓着，抚弄着，很久很久不停下来，就像要努力使它重新活过来一样。
见他伤感的样子，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才能安慰他。空气似乎都凝固了。看着他那握树枝的手，被烧焦的枝条染得黑乎乎的。看着他脉脉含情的抚摸，我被一种深沉的爱所震撼了。
“自然环境确实是需要所有人来保护呀！”沉寂了半天，他突然一说话，使人觉得声音格外洪亮。深厚的声音中，似乎多了一丝丝的凄伧，在幽静的山谷里回荡着。我的两个同伴大概也和我一样被感动了，顿了几顿才不叠声地和我一起附和道：“就是，就是。”，“对呀，对呀。”
“不说了，我先走了。等大佛修好，欢迎你们能再来。”说完一转身，他朝着下山的路头也不回地走了。山路弯弯曲曲的，他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山坳的转弯处。
按他说的，我们到处走了走，看了看，照了几张像。当要离开的时候，才发觉我们居然连他的姓名都还不知道。我们赶紧收拾行装，顺着来的路追他而去。
山路的坡很陡，上山时有很多的路需要推着自行车走上来，这时却是捏着闸往下骑了，速度自然也就快了许多。很快我们就转了好几座山。然而，直到我们赶到和他最初见面的地方，也没有追到他。最让我感到奇怪的是，我们是一路高喊着“老乡，老乡”下山的，而我们得到的却只有一波一波的回声。
站在初识的路口上，我们久久的望着，一声声地喊着。在一叠叠绿色的山峦间，哪里还能看到他的身影。
最后我们无奈地决定下山了。
我在回家的路上想，这可能也是一种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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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4-29 17: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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