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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4-20 2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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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4-21 09:09
老爸憋足了劲儿，以一记曼妙的右手摆拳击出，对手猝不及防，脚底趔趄数步倒在了围绳上，被击中左腮的赫然是风云一时的拳坛野兽泰森。被激怒的泰森，以犀牛样的沉重步伐慢慢向老爸逼来。老爸也向前挪了挪，做出以静制动的姿态，右手护住面门，左手拳神出鬼没地施以上勾，泰森的下巴如弹簧般崩了上去，护齿擅离职守地飞出围绳外……紧急关头，局间休息的哨音响起，摇晃着的泰森退去。左手上勾拳是老爸赖以成名的看家招数，败在此招下的拳手不计其数，什么福尔曼、霍力菲尔德、李迪克豹、刘易斯、戈勒塔、还有后起的格利琴科兄弟……老爸打的性起，身体跃跃欲试，左右双拳交相挥动，嘴里不住地发出“吼哈，吼哈，吼哈”的声音辅以助威，突然间失去了击打的目标，恼怒地冲我喊道：“人呢？！”我连忙说：“休息了，一会儿再战。”
老爸也只好暂时地休息了，可是那目光仍是片刻不离地盯视着对方的角旗。我给老爸喂了口水，又把枕巾拿起为他扇风。突然，在一边观战的斯伦说道：“爷爷，您都把被子蹬地下了。”老爸不满地说；“别捣乱，过来给爷爷捏捏胳膊，他还不服气，看我怎么收拾他。”我们常常是这样，当老爸打拳时，家里人就要在旁边伺候着，尽管老爸每战必胜，可是，床头上窗台上也被搅的乱七八糟，有些瓶瓶罐罐难免遭了秧，成了失败者的殉葬品。
战斗重新开始了，又是一场短兵相接的恶仗，老爸仍然是以不变应万变，摆动左拳引诱泰森深入。休整后的泰森，更以前所未有的疯狂形成巨大的冲击力猛扑过来。老爸歪头躲过泰森凶狠的重拳，顺势用左手刺拳打开缺口，右手摆拳跟进……老爸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绝好机会，一连串漂亮的组合拳火箭炮弹一样枚枚砸在泰森的有效部位，不可一世的怪兽终于倒下了，裁判员急忙过来为他数8：“……6、7、8--”，泰森赖在地上纹丝不动，场内爆发了雷鸣般的掌声欢呼声，比赛结束了，老爸在第8回合终结了泰森的连胜。
老爸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身子向上一耸一耸的两手止不住在空中挥舞，嘴里连连的高呼：“中国赢了，中国赢了。”
斯伦用遥控器关了电视，坏笑着说：“爷爷，这里头有中国人吗？”
老爸看了看他突然咳嗽起来，我和斯伦赶紧又捶又捏又摩挲，老爸脸涨的通红，一口痰终于咳了出来，颤抖着手指了指桌上的药，一个小纸包里包几种药是老爸一顿吃的。吃了药之后，老爸稍稍喘了口气，一字一顿地说：“怎么没有中国人，我不是中国人吗？你小子不是中国人吗？你爸不是中国人吗？”我接过话头说：“是是，我们都是中国人炎黄子孙，老爸您累了，躺下休息一会儿吧。”老爸摇摇头，连喘着说：“老了哦，倒退40年，我这也称得上是一对拳头。”他晃了晃自己的拳头。
儿时的记忆中，老爸总是忙忙碌碌的，下了班还要在厂区围墙外巡视一圈，经常在饭桌上看不到他的身影。那天傍晚，有两个合该倒霉的窃贼无巧无不巧地撞到老爸的拳头上。那时天已渐黑，两个家伙见老爸只一个人，并未放在心上，可是当老爸的拳头落到身上他们才悔恨自己看走了眼。后来，在派出所里窃贼们心悦诚服地说：那个老师傅真厉害……类似的事情，好象发生不止一次。也是那个时候，我偶然得到了一本小人书，书名是《爸爸的拳头》。书中描写的是一位黑人拳手艰辛的生活之路，他的拳头打遍拳坛难遇敌手，最后却饮恨离世。幻想中，老爸和这个黑人拳手交锋了无数次，每次我都导演成老爸赢。后来我把这事告诉了老爸，他脸上充满了喜悦，骄傲地说：“当然，中国必胜。”
我们的老爸早已远非从前了，他每天望着窗外寥廓的天空，总不免发出一声别人无法感知的叹息，在无奈的声音里让我们去体会“心在天山，身老沧州”的英雄末路。此刻，漫说要表现勇武侠义的壮举，既便多说几句话都会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如果说当年老爸的拳头可以震摄贼胆，那么现在的老爸只能挥舞着拳头跟电视机较劲了。老爸最爱看的是体育节目，也许只有赛场上青春的跃动才能够唤醒他被岁月淹没的活力。
老爸推开正为他按摩的斯伦，声音苍老而含混：“扶我下地，我得锻炼。”老爸说的锻炼就是离开床，坐在轮椅上我们在屋子里推着他转。我和斯伦一边一个把他架到轮椅前，老爸却突然说：“你们扶着，我来推。”说话时眼里闪出光彩，我和斯伦都惊得呆了，看着他一步步地向前，虽然缓慢却是那样的坚实。
“爷爷，您进步了。”斯伦兴奋地说。
“呵呵，再不进步怎么去……哦，你们知道今年是什么年吗？”老爸问，语气里透着一份胸有成竹。
“今年是公元……”没容我说完，老爸就打断我的话：“就知道咬文嚼字，还公园呢，小心猴挠你。”
“是鼠年。”斯伦满有把握地说。
“我看你目光就不远大，告诉你们吧，是奥运年。”老爸自豪地说。
我竖起大拇哥道：“还是老爸厉害。”
斯伦要找回一点面子，还击道：“爷爷，既然您知道奥运年，我也问您个问题。请您说出一位奥运人物。”
老爸似乎被难住了，他想了好一阵才说出了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答案：“奥运会会长李连杰。”
斯伦递了我一个眼色高声道：“严重支持。”
“对，打100分。”
“哈哈哈哈……”
也许老爸以为自己崇拜的偶像无所不在，也许他已经解读出我和斯伦为之加油的真正含义。总之，此时的老爸确是极为开心地笑了，80好几的人呐，笑起来竟是这般灿烂。
阎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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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108020262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