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文革”时期,姐姐阎茹和妈妈住城里,弟弟阎宇和爸爸住军艺。1976年“四人帮”打到了,他们一家人终于团聚在一起。
七八十年代,人们的生活还不富裕。肃老时不时地存点钱接济弟弟妹妹。阎宇的姑姑刚结婚时,俩口子只有一辆自行车,很想再买一辆都骑着车上班。没办法,两口子跑到哥哥这借钱来了。阎肃的“小金库”当时只有200多元,全部拿出来塞给妹妹了。过了两年,妹妹生活宽裕了一些,凑够200元钱后要如数还给哥哥。
一见小妹来,肃老连忙摆手:“姑奶奶,快别提这茬!千万别还,你还了我不知往哪里搁,弄不好反倒会惹出一大堆事。”
说什么都不行,肃老到临了也没要妹妹还这200元钱。
阎肃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他的经济条件相对好一些,不管哪个弟弟或者妹妹遇到的困难,他总是力所能及地给予帮助,明着给补贴一点,暗着再给补贴一点。
俗话说,80的老儿想爹妈。50年代初,父亲去世时,阎肃在朝鲜前线慰问演出,无法回来;1985年母亲去世时,阎肃又在忙中央电视台的春节联欢晚会,也没能回去奔丧。对此,他有着深深的内疚和歉意。
2010年秋天,空政文工团的歌剧《江姐》赴重庆展演,阎肃随剧组同行。借此机会,肃老带着儿子阎宇,最后一次为父母大人扫墓。重庆多山,肃老父母的墓地又高又陡,几十阶台阶有10多层楼高。肃老走一步喘一口气,走到一半路,腿疼,走不动了,只好坐在地上歇一阵子,再继续往上走。到了父母坟前,他扶着墓碑喘了老半天。
肃老平时是个不好掉眼泪的人,跪在父母的坟前,他很动感情,含泪讲了这样一段话:
“爸爸妈妈,这么多年我因为工作忙回来的很少,也没怎么在你们跟前尽孝,但我很想念你们,也惦记着咱们的家。尤其是妈妈,吃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才把几个娃儿拉扯大,劳苦功高啊!我今年已经80岁了,走不动了,这是最后一次为你们扫墓了,以后就是这小子(指阎宇)代替我来祭奠你们。没准过几年,我们就又见面了,有啥话到那时候再好好唠唠……”
一生忙碌的阎肃,顾不了父母,也经常顾不了自己的儿女。
儿子阎宇是在后来搬到沈阳的姥姥家度过童年,三岁之前好像就见过父亲一两面。女儿阎茹两岁送到幼儿园,一周接一次,上小学中学都是住校,一周或者两周才回一次家,回家还常常见不到父母的影子。
阎宇年少时,有一次因为受伤入住空军总医院,妈妈每天来好几趟,爸爸一直没露面。护士问:你爸怎么也不来看你呀?阎宇说:在家见不着他,在医院就更见不着他了。
一天下午,护士去打开水带回好多好吃的,进病房后指着后面跟进来的一人说:“这同志真好,一路帮我拿东西。” 阎宇看看那人,冷静地说:“他是我爸。”护士姐姐一愣,随即大笑起来,病号们也跟着傻笑半天。阎肃没事儿似的看着病床上的儿子,说:“你小子住的不赖啊!”
多数人家是严父慈母,阎肃家是严母慈父。有一次,阎宇和邻居家小孩打架。平时每次人家告状,妈妈总要暴揍儿子一顿。这次她少有地没打儿子,反而和对方的家长理论起来。但老妈还是一肚子怨气,在楼下等着阎肃下班回来,让当爹的好好教训教训儿子。没想到,父子俩回到家里一个鼻孔出气,嘻嘻哈哈,没事人似的。李文辉一怒之下,把儿子和丈夫一并轰出去了。
阎家父子在马路牙子坐到九十点钟,仍回不了家。文工团的那位阿姨就上楼去劝,一直劝到李大姐气消了,才允许父子俩回家来睡觉。
当然,肃老也不是袒护儿女的那种人,小毛病一般不责备,该管教时也不放弃自己的责任。
改革开放之后,阎宇生意做的风生水起,肃老为儿子感到高兴,逢人便说:“我们家也有大款了。”女儿阎茹时常代表国家参加国内外的桥牌比赛,或应邀和党和国家领导人打桥牌,也让肃老心里感到几分宽慰。
阎宇记得他给老爸买过两次东西,一次是九十年代初给老爸买了个都朋牌的打火机,他用着挺高兴。央视的人看见后说:“阎老您够高级的!”老爷子得意回答:“儿子孝敬的,咋的也得二三百吧。”人家笑说:“哪止啊,这得五六千。” 肃老一听惊着了,赶紧收好,不舍得用了。后来他跟儿子说,藏在了一个连自己都找不着的地方了。再一次是2002年阎宇刚从外地回北京时,带老爸去王府饭店买了几件名牌的大短裤,肃老他不知道价格,也就随便穿了,最后把名牌穿成很家常的那种样子。
阎茹出国的机会多,给老爸买了礼物不敢告诉他多少钱买的,怕他知道后批评她大手大脚,也怕一辈子勤俭惯了的老爸舍不得享用。
肃老说:“你姐弟俩的福我享上了,孙子辈的福我怕是享不上了。”阎宇逗他开心:“老爸,您别这么说,我还等着您送您孙女上大学呢!”
肃老哈哈大笑:“好啊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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