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满天星斗一窗含 于 2013-6-16 10:51 编辑
冬泳的故事 周国平 前言：本故事纯为有趣，一切都是虚构。假如你喜欢看这个故事，我也不要你的钱。假如你不喜欢看这个故事，我也不会给你钱。文中提到的某些名字，与我的一些朋友相似，就算是我朋友帮帮我的忙，我借他们的这些独一无二的名字用一用，绝不会因此而对他们有所改变。改变的是，我们的友情更加深厚。 1 在皖地的西南端，有一处风光平常人物也平常的地方。也许是冬季，也许是春季，突然有一个娃娃大声的啼哭，这哭声虽不算鬼哭狼嚎般的难听，却也令人听之全身发毛。这就是本文中的吉玉降临人世时情景。吉玉先是住在一所低矮的小房子里，房子不太结实也不好看，除了常年都漏雨，还有突然就倒塌的危险。但是，破屋里因为住着吉玉，所以房子虽然经常摇晃，但它仍然斜立不倒。若是倒了，将吉玉压成了土地公公，那就没有现在的故事。所以，破屋欲倒而不倒。 吉玉这个名字，是他有文化的父亲起的名字，因为吉玉出生的时候长得不白不胖，平常的模样。所以他父亲说：“这孩子的名字不能取龙、虎、豹了，也不能叫金狗、结狗、银狗，给他取个“玉”字吧，将来能不能雕成器，就看他的造化了。”后来吉玉长大了，才慢慢了解了这个名字的含义，他觉得他对不起这个名字，这个“玉”字给他算是给糟蹋了。 吉玉身上皮肤倒是有几处能看到点白色，但脸上却黑得十分厉害，那张脸就如同人家给他擦了鞋油似的，乌黑发亮，连鼻涕流出来都挂不住。 当时的吉玉从来没照过镜子，他以为别人的脸也和他一样，或者说他也和别人的脸一样。直到有一天，有人骂他是个黑炭头，而且很多人都这样叫他。这才使他感到问题的复杂性，被人叫成黑炭头，这就说明别人不是黑炭头。因此，他就跑回去提问他有文化的父亲，说：“人家为什么叫我是黑炭头？”他父亲一点也不恼，说：“你本来就是个黑炭头，这有什么奇怪？”吉玉对这个答复不太满意。冲他父亲喊道：“那为什么别人不是黑炭头？”他父亲瞪了他一眼：“哼，你以为黑炭头那么容易？当年的包拯也是个黑炭头，所以他是青天大人，当年的窦尔敦还是个蓝脸，所以他是武艺超群的英雄……”他父亲旁征博引，以理服人，所以，吉玉对这个答复比较满意。然后，他就转身跑出屋去，对着天上大喊：“我是黑炭头，我就是黑炭头，你能对我咋的？” 2 讲吉玉的故事不太容易，讲好更不容易，因为我是自己讲自己。自己对自己的经历要从回忆开始。既然是回忆，那就很有可能有些事情想不起来。人脑不是电脑，里面存放的东西虚虚实实。所以这就需要慢慢的想，想起多少算多少。想起牛黄就牛黄，想起马宝就马宝。 吉玉一直觉得小时候的事情很有趣。所谓小时候的事，无非是光着屁股的童年。吉玉小时候喜欢带一些短树枝放在身上，大约有十来根之多，再多了就没地方放。他带那些小树枝干嘛呢？因为吉玉的数学不好，只要是遇到计算的事，他就需要那些树枝了。有了这些树枝，数学老师就难不倒他。他的数学老师也是个有趣的人，曾经对他说：“你是来读书的，不是来卖筷子的！”所以，吉玉好长一段时间都对数学感兴趣，因为那个数学老师很对他的胃口。但是他“卖了一段时间的筷子”后，又对数学起腻了。原因数学这个东西太正经了，一加一必须等于二，一点都不能错，做这样事情就算以后能算清天上的星星，无非是将身上的树枝带多一点，不好玩。所以，吉玉又将兴趣放在语文上。语文就比较好玩了，学了一些文史之后，知道是怎么回事，然后就可以写一些《在回家的路上》、《我看到一条牛在吃公家的麦子》等。回家的路上发生了什么事，除了自己鬼才知道，看到牛在吃麦子又如何？那麦子在泛青的时候比较像草，牛本来就是吃草的嘛。吉玉就比较喜欢做这样的事，一种与真伪无关的有趣事。后来吉玉在吹牛时，脸不红心不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以至于以后他当了小说家时，他老婆看到他写的爱情故事，明知他是胡诌，也明知他和自己没发生那样事，但还是看的激动得流下幸福的泪水。 吉玉天生就是个当作家的料子，若是让他去做科学家，那卫星就永远上不了天，发明的子弹、炮弹也只能打瞎火。别说神6、神8，什么神也不会有。听说某个科学家在做爱时，突然想到了要发明一种牛西红柿，所谓发明牛西红柿，无非是杂交理论，他在这个时候，突然想到杂交理论，未免有点使他老婆不乐意。读者一定看出来了，这牛西红柿的故事不一定是真的，但是也不能说没有可能。科学家随时都会在偶然中获得某种启迪，因而停止了正在“生活”时，要及时地去抓住那点启迪，否则，就可能失去一次揭秘的可能。 3 吉玉在8岁时就开始常年洗冷水澡，无论是春夏还是秋冬。其实可能不止是8岁时才开始，应该是从他自己会洗澡时就开始洗冷水澡，这一点说明吉玉有先见之明。后来当他在寒冷的冬天第一次看到一个人在破开冰的湖水里游泳，他连眉头不皱一下，也起身入水，游的时间比那个人还长，上来后一点都不打哆嗦。那个人很惊讶地问吉玉：“你是第一次冬泳呀，从来没有训练过？”吉玉说：“在水里泡个澡算啥，我小时候在家里睡觉，天一下雪，我的被子上就全是雪花。因为我家的房顶不够严实，下雨的时候，我家里就是“长江、黄河”，下雪的时候，我们全家都是“冰山上的来客”。”那个人听了后，身上一打哆嗦，还吐了吐舌头。 自从那次与那个人一起游了一次泳后，他不但知道了个新名字叫“冬泳”，还觉得在冬天游泳很有意思。所以，他常常一个人在没事时就到那个湖里去游游。有时候有人在岸上看，是孩子们就拍手，是老人们就摇头。孩子们拍手的意思是：这个哥哥真厉害；老人摇头的意思是：这个屁大的孩子脑子没毛病吧！吉玉对拍手和摇头都不在意，他在意的是自己痛快，是自己的欢乐。 为了吉玉在冬天游泳的事，吉玉的父亲对游泳本身没有进行任何反对，反而说“冬泳”有利于锻炼人的意志和身体健康。但是，他不同意吉玉一个人去游，说要考虑安全问题，假如没其他同伴互相监护，一旦出现抽筋或者别的危险，那么吉玉也许会在某个时候突然变成了鱼虾的午餐。吉玉也觉得父亲说的有理，但关键是，要找到一个从小就和他一样洗冷水澡的同伴不容易。因此，吉玉打算去寻访那个他第一次看到的冬泳人。吉玉知道，那个人是个来本地探亲或者是做生意的外乡人，也许是在山东威海，也许是在河南慷愉，或者是在哈尔滨。总之他要去问问本地谁有外地亲戚敢在结了冰的湖里泡澡，结果他问了很多人，走访了附近很多村落和城里的大街小巷，都说不知道这个人。吉玉心里说：“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你的，而且还要与你比一下谁在水里泡的时间更长！” 4 吉玉找不到那个人，就自己想办法。他每次去冬泳，就出去喊上喜欢看他游泳的孩子们。其实，只要他站在自家门口，大喊一声：我去游泳啦！那些孩子们就会一窝蜂地赶来。他告诉那些孩子们说：“假如你们看到我沉到水下去了，那不是我在捉泥鳅、摸黄鳝，而是腿抽筋了，随时都会死翘翘，你们一旦看到我连头发都沉下去了，就赶紧去喊大人们来救我。”那些孩子有的四五岁有的十一二岁，都略懂点事，他们都点头，说大哥哥你放心去游吧，一旦看到你要淹死时，我们就去喊大人们来救你。 就这样，吉玉在水里游过了一个又一个冬天，直到他上了大学。大学里没条件让他去冬泳，所以，他依然保持洗冷水澡的习惯。从外表上看，他并不强壮，甚至还有些柔弱，但是他在大学里是唯一在冬天不穿棉衣的人。这件事情让一些美丽的女同学很奇怪，她们心里都在想：这个人一看就傻傻的，难道傻得不怕冷？对于那些疑惑的眼神，吉玉心里明白得很，但他就是不说。他如果告诉她们，他从小就是雨的客人，雪的伙伴，而且还有十年以上的冬泳经历，那她们就不奇怪了。如果她们不奇怪，那么吉玉也就不那么引起她们的注意，要知道，让女孩子们注意自己是件很重要的事。一般来说，要引起人们注意就要与正常的事物有一些差异，譬如行为上，语言上，外形上，服饰上等等。吉玉本来在外形上就有先天条件，他的脸黑，但是经过岁月洗礼，或者冬泳的原因，他的脸反而不那么黑了，当然，与真正的小白脸还是不能相比的，只是现在的吉玉黑得不算出众，可能比《水浒传》上的李逵好一点，也许与鲁智深差不多。 我这么叙述故事的节奏有点慢，读者看了会心急。让读者心急，这正是我的本意。这种悬念其实并非完全是我有意为之，而是一种写作习惯。当然，你也不用太心急，因为我也等不及了，你猜想的事情我马上就要说到。 5 大唐时期，有个高僧叫唐僧。据说他的童子功了得，能在关键时刻坐怀不乱，什么白骨精，蜘蛛精都破不了他的唵叭唵呢哄。他有三个徒弟可没练这种功夫，一个不懂怜香惜玉，但有翻天覆地的本领；一个太能怜香惜玉，但看起来傻不楞登的；还有一个更是不懂风花雪月，就知道做个挑夫。吉玉出生的年代，离唐朝比较远，他不是高僧，而是个浪子。说他是个浪子，也许不太确切，但他承认他是个浪子。他大学毕业分配在一个国有企业做工程师，但他不肯好好干，专门找施工工程的毛病，弄得一些承包商在领导面前告他黑状，说他是个四季豆，煮不烂，油不浸。于是，领导就让他改了行，专门做务虚工作，发发文件，写写宣传稿之类。按理说这个事情他应该干好，他文字功底深厚，写出的爱情小诗，能让一个徐娘看了也脸红。但是他写的宣传稿就不是这么回事，写出来的东西通常不是正面教育。他有他的理由，他说狗咬人不是新闻，人咬狗才是新闻。但新闻宣传一般是领导们的法宝，他们可不爱看人咬狗的东西。所以，吉玉在企业里既不能从事务实工作，也不能胜任务虚工作。因此，他只能做浪子。浪子其实与街上的小流氓差不多，一天到晚无事可干，就知道耍流氓。吉玉耍起流氓来，一点技巧也没有，他总是用两只黄鳝一般的眼睛直愣愣的看着人家，就算是个侠女见到这样的老流氓也可怕。但是，世上就偏有不信邪的。有一天，吉玉在新华书店门口看到一个女孩抱着一摞书正往外走，吉玉心里一喜，就走上前去帮忙。他也不告诉人家说是要帮她拿书，就直接用手在女孩的腋下掏出了几本书。那个女孩一惊，心里直犯嘀咕：这年头还有这么文雅的抢劫？居然还有人抢书？她一回头，就看到了一个面相结实，头发像鸟窝一样的人正朝她傻笑。假如姑娘是第一次看到街上的丐帮弟子或者是地痞流氓，心里就会发慌。但是姑娘一点都不慌，而且十分镇静，这就说明姑娘心怀坦荡，不怕邪门歪道。“喂，你拿我的书干嘛？”姑娘笑眯眯地看着他说。吉玉用书在自己头上的鸟窝上拍了一下说：“看你搬书搬得很吃力，我想帮点你的忙，替你拿一点！”“啊，有你这样替人拿书的吗？你至少要先问问我需不需要你帮忙，你说是吗？”吉玉又用书在自己头上拍了一下，说我是学雷锋，替人帮忙做好事不问情由，也没有什么目的，干了就走。姑娘嫣然一笑，说既然这样，那你还帮我拿几本吧。吉玉将姑娘送到她的住处，不等她说谢谢，转身就走。但身后传来姑娘如燕似雀的声音：“喂，你这人，怎么说走就走啊，记住我的名字：我叫冰之雅啊！” 6 吉玉在回来的路上，一边走一边回忆。一想到姑娘的容貌，他的心里就“咯噔咯噔咯噔”的。那是一张如画美脸，比吉玉在电影上看到女明星还要美。但他当时没有注意过她的身材，她的柳腰和翘臀，所以，吉玉还不算真正的流氓，他只是对美丽的女人有一种良好的感觉，他心里可以爱她一万次，但绝对不可以低俗地去亵渎她。 “冰之雅！”，多好的名字啊。 这一年，吉玉已经30岁，但没结过婚，也没有与人同居过。所以，吉玉还是个童男子，从来就没有糟蹋过所谓的“公粮”。 吉玉本来可以早就找个女人结婚的，生几个小吉玉。但是他觉得他的生活水平目前还只能养活自己，有时候到月底还得吃几天方便面。这样的生活，如果结了婚，就拖累了吉玉婆，也拖累了吉玉儿，这件事情不合算。因此，吉玉对自己的欲望和身体道了很多次歉，每次都是真诚的落泪，激动人心。 看到冰之雅后，吉玉心里想：能不能与她商量一下，让她嫁给自己？后来吉玉又自己打了自己两个耳光，狠狠骂了自己一顿：人家那么好看会嫁给你？你以为你是唐朝的李煜李后主？不纤云弄巧、飞星传恨才怪。所以，吉玉马上打消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念头。但是，他没有本事在梦里不梦到她，因为常常梦到她，所以他的心里便多了一个女人的影子。 冰之雅住的那个地方，吉玉是知道的。他当初替她拿书送她回家时，也留意了一下。那地方面积不小，好像是座公园，景色优美。后来，吉玉到这里来过很多次，每次都忘了打门票，他是翻墙进去的。有一次被一个手臂上戴红圈圈的老太太发现了。那个老太太看起来慈眉善目，但对翻墙的鼠辈一点都不客气。她要将吉玉逮到派出所去，但拉了吉玉几下没拉动，最后对吉玉说：“你是想公了还是私了？”吉玉明白她的意思，就从口袋里掏出5块钱递给她，说：“刘姥姥，我是苦命的薛蟠，我愿意私了，你就放过我一次吧！”。老太太将钱接了过去，冲他眨了眨眼，说：“我不姓刘，你以后叫我马大姐，记住，下次翻墙不是5块钱，而是10块钱。” 吉玉为了来看冰之雅（其实，他一次都没看到，因为他不确切知道冰之雅到底住在那所房子里），每次都是翻墙。起初不太熟练，摔了几回屁股蹬，次数多了，他就掌握了诀窍，几乎可以大侠般的飞檐走壁了。 7 实际上冰之雅不是住在公园里，而是在公园附近的医院上班。所以，吉玉每次翻墙进公园根本找不到冰之雅，却照顾了一个手臂上戴红圈圈的马大姐的小资生活。实际上马大姐也不是公园的管理员，她只是在里面做清洁工的。她每次看到吉玉在翻墙，就仿佛看到财神爷一样的高兴。吉玉后来知道冰之雅不是在公园里住，就对马大姐说：“您老以后还是好好做你的清洁工，像我这样善良的侠盗并不多，我以后不来了，因为我要找的人不在这里。”马大姐很失望的说：“那怎么办，我还答应了小孙子说今天要给他5块钱买冰棒吃。”吉玉说今天的翻墙费我还付给你，但以后就没有了。 知道冰之雅在医院上班，吉玉就准备马上患感冒，但是感冒那个东西你想患感冒时却偏患不了感冒。那天晚上吉玉穿着裤衩在冰凉的石板上睡了一夜，早上起来虽有点头重脚轻，但就是不肯流鼻涕也不咳嗽。吉玉的身体好，这个笨办法不起作用。最后吉玉去找一位本地很有名望的老中医，向他请教如何立刻就患上感冒。那个老中医退休后，仍然不肯放弃悬壶济世的心愿，在家里开诊所。老中医六十多岁，下巴留着长须，模样看起来有点像画上的李时珍。老中医以为吉玉是来看病的，按了吉玉的手脉按了半天，最后对吉玉说：“你精血旺盛，六脉虽非平和，但没什么毛病，不用看了，回家去吧！”吉玉说我不是来看病的，我是想来得病的。老中医听后，这才仔细端详了一下吉玉模样，他心里很纳闷，他从医几十年还从来没听说过来找医生得病的。老中医看吉玉目光也不呆滞，也没有将手指头放在嘴里。老中医就对吉玉说：“你摔倒过吗？”吉玉说没有。老中医又说：“你头不小心撞墙了？”吉玉说也没有。“啊，那你是吃错药了吧！”“我从来就不吃药。”吉玉朝老中医撇了撇嘴。“那你想得什么病？”，老中医很惋惜地看着吉玉。吉玉说让我得个小感冒就行了，大病我病不起，更不能死，我想得病主要想见一位非常漂亮的女医生。“哈哈哈…….哈哈哈…….”，老中医手抚胸口，差点笑得背过气去。“原来你得的是花病啊！”。最后吉玉被老中医赶了出来，说像吉玉这样的流氓他见的太多。 8 患不了感冒，对吉玉而言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他觉得不患感冒患点别的也行。那天，吉玉神秘地出现在冰之雅上班的地方，他很远就看到冰之雅拿着针管在抽一个人的血。这时他才知道冰之雅不是拿着听诊器在人身上探宝似的医生，也不是专门替人扎针的护士，而是化验师。吉玉一瘸一瘸的走到化验师的跟前，说：“喂，你还认识我吗？”。冰之雅一抬头就看到了一只受伤的骆驼，因为吉玉故意将脖子缩进衣领里，又躬着背，那样子看起来有点像外国电影里的卡西莫多。冰之雅扑哧一笑，说你怎么了？怎么弄成这副熊样？吉玉说也没什么啦，不知道是那个缺德鬼在我家门前丢了一块西瓜皮，我早上起来去上班，正好一脚踩在西瓜皮上，若不是我身手还敏捷，我还真的差点就去了西瓜的故里——西天去了。冰之雅捂着嘴，拼命不让自己笑出声来。一个人若是将嘴和鼻子捂住，阻碍了正常的呼吸，体内就会出现震波现象。这个常识吉玉不用自己做实验也明白这个道理。冰之雅此时的样子可以用一个词语来形容，叫桃花乱颤。冰之雅憋住了笑，说你这人尽瞎扯，说你到底是哪里有毛病我带你去看啊。吉玉说刚才还有点痛，现在好像好很多了。然后，他就恢复真面目，伪装的病人毕竟不是病人，不伪装的病人毕竟还是病人。吉玉虽然小有聪明，但毕竟不是伟大的喜剧演员。 那天吉玉在冰之雅上班的地方泡了半小时。半小时可以说长，也可以说短。打个比方，如果你屁股坐在一个能将你烤焦了的火炉上，那么这个半小时就等于是一万年。反之，你悠闲地坐在一位美女的身旁，与她卿卿我我，爱意弥生，那这半小时就如同是一分钟。这就是爱因斯坦的时间相对论。本来吉玉想在哪里多泡一会，但人家是在正正经经的上班，而且又是处在挽救病人于苦海的岗位。吉玉是个闲人浪子，有的是时间，但人家化验师可不能这样。所以，吉玉告辞出来的时候正是上午10点钟左右，他迈着轻快的步伐，嘴里还吹着口哨，完全一副浪子派头。 9 吉玉遇到冰之雅的时候，完全是一种偶然。但是，在他和冰之雅胡侃的时候，他曾听到冰之雅提到“冬泳”两个字，这就说明他遇到冰之雅也是一种必然。当时他没在意，他在过嘴上生日的时候从不在意别人说的话。现在，吉玉坐在湖滩上，突然想到医院里的女化验师曾经不经意地提到过冬泳，这使得吉玉游泳之后的疲惫消失无踪。人有时候就是这样，精神占了物质的上风。有一种重大喜讯的鼓舞，让吉玉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于是吉玉在湖滩上跳了起来，还翻了几个筋斗。他是这样想的：一、既然冰之雅提到冬泳，就说明她也对冬泳感兴趣，至少她不会对冬泳感到陌生；二、也许冰之雅是从自己的身上看到某些信息，譬如在如此寒冷的冬天吉玉为什么只穿两件单衣。因为冰之雅毕竟是学医的，她会联想到一个人如此的耐寒，绝不会天生就具有青蛙、泥鳅、黄鳝一样的本事，应该是经过了某些锻炼。不管是吉玉想的是第一种可能，还是第二种可能，冰之雅此生都将与冬泳脱离不了干系。这就是吉玉为什么此时会感到如此兴奋的原因。所以，吉玉决定再次去见冰之雅，证实一下自己的想法。 他这次去见冰之雅时，稍微将自己头上鸟窝一样的乱发梳理了一下，这样一来虽然鸟窝还是鸟窝，但比原来要稍微好看一点点。对于吉玉为什么会长出这样的头发，吉玉自己有一种比较好的解释。他说他的前生是个和尚，因为缺少了前生任意长好头发的基础，所以今生长的头发就不能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当然，这个解释只能成为饭后的笑谈，科学的解释就是他的基因与别人不那么相同。 这次吉玉去见冰之雅，他也懒得装病了，直接直奔主题，他说“喂，女医师，你喜欢冬泳吗？如果喜欢，明天下午下班时我在武昌湖小渔村等你。”吉玉说完那句话，拔腿就走。冰之雅在后面喊：“喂，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吉玉一甩头嘴里蹦出一句：“吉玉！”。 10 当吉玉在武昌湖小渔村喝了半瓶山西汾酒，又吃了一只扒鸡。那时候冬日的天光就不那么明亮，但也没有完全天黑。实际上吉玉吃过午饭就来到了小渔村等着冰之雅，因为他没事，因为他在单位既不能务实又不能务虚，单位里的人都几乎忘记他了。本来还有差事吉玉可以干，那就是出墙刊。但是吉玉又有色盲。若是粉笔厂不那么费事就出一种白色粉笔，不要又是红又是蓝又是绿的，那也没什么问题。因为粉笔的颜色太多，所以吉玉出的黑板报就像一件女人穿的大花褂，也像一盘平铺的大蛋糕。人若是在太阳底下看他出的黑板报，准能在三分钟以内晕倒在地。 吉玉等冰之雅等到下午5点的时候，冰之雅还没来。他就到小渔村一家土菜馆喝汾酒、吃扒鸡。就这样又过去了半小时，他才远远地看到了冰之雅，不，还看到冰之雅身后跟一个长发飘逸的女人。那两个女人的行走，都有一种动人风韵，女人走路时幅度的大小，与摇臀的力度成正比。小渔村的路虽然还算得上平坦，但也有坑坑洼洼，与人工的T型台相比仍然有很大的差距。在这样的路上行走，走出妩媚的风韵实在不易，这说明她们有良好的基本功和一定的审美趣味。吉玉推开酒杯和扒鸡，从土菜馆里跳了出来，正好拦住了两个款款行走的丽人。“哈，你……你们才到？我都等得快成小渔村的村民了！”。冰之雅一笑如春花，那个身后的女人也一笑如朝霞。冰之雅对吉玉介绍她的女同伴，说：“这是我的好姐妹，叫玫瑰，我俩经常在一起冬泳呢，都已经2年啦。”然后，又对玫瑰介绍了吉玉，说他叫吉玉，在新华书店学雷锋帮我拿书的就是他。吉玉伸出手，想和那个明眸皓齿的姑娘握握手，但那个姑娘却对他一摆手，说小女子对握手的方式不太欣赏，要么来个拥抱，要么拉倒。吉玉哈哈笑了几声，说：“你的这个方式别具一格，不过我口服心服，愿意遵照执行。”玫瑰也来了一次桃花乱颤。说这次就算了，以后见面再说。 然后，吉玉就带着两个姑娘来到武昌湖的岸边。清如明镜似的湖水映照出三个身影，其中有两个身影比较好看，还有一个就如同是一条来自北方的狼。 11 武昌湖长身细腰，如一柳秀的女子，远好看、近亦好看。吉玉每次下水游泳，从不猴急地纵身跃入水中，他知道生命的可贵。因此他慢慢探地雷似的向前走，直到水淹至脖子，他才将双脚离开湖底。两个女子看到吉玉下水游泳时那种小心翼翼的样子几乎笑了出来。然后，她们互相对视了一眼，默契地一起来了个女子双人跳，其姿势之优美，技艺之娴熟，令吉玉叹为观止。吉玉在水里对她们说：“你们以后在陌生的地方游泳，虽然跳水的姿势我想看一百次，但你们还是不能这么跳。假如湖里有一截旧树桩，陈年的旧树桩其结实的程度可想而知，你们用头当锤子，将树桩像钉子一样的钉了下去，我敢打赌，钉子绝对不会有问题。”玫瑰听到吉玉说的话虽然很后怕，但忍不住被吉玉这种古怪的比喻弄得呛了几口水。于是，两个女子跟在吉玉后面追逐，目的是要将吉玉按到水下去。但从小就会游泳的吉玉，智力和体力都不弱，奋力游起来比标枪还快。两个女子想要抓住吉玉，除非她们立刻幻化成两条母龙。 这次游泳，两个女子知道了吉玉的真正能耐，以她们两年的游泳经验与吉玉十几年的艰苦磨练相比，无疑有一段很大距离。所以，两个女子暗地商量了一会。 冰之雅说：“你看我们是不是给吉玉一个称呼呢？” 玫瑰说：“什么称呼？叫他吉大哥？” 冰之雅摇了摇头，说叫吉大哥不好，我们最好喊他老师或者师傅什么的。 玫瑰说也对，以后我们要好好的跟着他学习冬泳。这个人不但游泳技术好，而且还比较有趣。虽然长得有点难看，但是一个做师傅的难看点也没什么关系，只要他的游泳技术好就行。孙悟空的本事大，不是也不好看吗？“嘘，冰之雅说你说话小声点，别让他听到，要知道越是丑的男人越有自尊心，其实，他长得也不是很丑，只不过比较平凡了点。” 两个女子在悄悄议论吉玉，吉玉一点都不知道，他觉得他今天特别开心。有两个天仙化人般的女子一起陪他冬泳，比陪他一起过节、过生日还高兴。 吉玉认为，人生最大的幸福，莫过人在干任何事的时候，都有雄有雌。这样的幸福观，除了吉玉，谁也不会朝这方面想。有这种想法的人，天生就是个下流胚。但吉玉不承认他是个下流胚，他只是个不懂虚伪的人。 12 从前有个姓李的老头，他半夜起来撒尿，突然看到了月亮。于是他写了一首《静夜思》。现在有个姓吉的小伙子，他半夜起来撒尿时也看到了月亮，但他写不出《静夜思》。像老李那样神奇的男人毕竟少，在吉玉的朋友中会写诗的也不少，譬如杆子和文苑。按照吉玉的估计，他就不信杆子和文苑半夜不起来撒尿，撒尿时也不可能看不到月亮，但他们就是写不出李青莲那样的诗。当然，就算他们能写出那样诗，也只是个后来者，算不得本事。关于杆子和文苑那两个民间才子，吉玉一想到他们心里就直乐。他们两个一个长得五大三粗在西街摆摊卖鞋刷；一个长得弱不禁风在北街搭棚卖面粉。其实这两个人当街做生意也是无聊时起哄，他们也有正经的工作。只是他们也像吉玉一样在单位不好好干，专门给单位的领导带来麻烦。不是那家女孩的父亲来单位指着领导的鼻子问：“你们单位的那个文流氓呢？”就是这家女孩的哥哥来单位揪住领导的衣领问：“你们单位的那个杆无赖呢？”这两个人在单位虽不讨领导的喜欢，但却深得吉玉的欣赏，因为他们都是性情中人啊。 吉玉、文苑、杆子，这三人若是同时走在大街上，那就热闹了，就好比宁静的城市突然来了马戏团。对了，还忘了说，马戏团后面还有个敲锣的，他叫马抱人。当然，他的真名不叫马抱人。之所以叫他马抱人，是因为他见谁都想拥抱。马抱人是哈尔滨的，不常来，但一来就要住上十天半月。所以，有人叫这四个人做“四大公子”。这“四大公子”可不是说他们有才，而是暗讽他们是四个花花公子。 13 听说吉玉新认识了两个美女“游友”，文苑、杆子、马抱人三人突然闻风而至。看到他们三人同时到来，吉玉一点都不感到奇怪。他们都是单身，谈起对象来个个吹。所谓四大公子可不是什么好名声。虽然他们其实都是一些除了性格有些直露的热血青年，并没有真的干过什么坏事。这一天，他们三人同时来到吉玉的住处，每个人都带了吃的，可见他们是有备而来。他们手里拿的东西都是用黑色塑料袋包住，不清楚他们的人还以为他们是来行贿的。吉玉将他们带来的塑料袋打开，真为他们的热情感到丢人。文苑带的是一盒桶装方便面，杆子带的是半斤韭菜馅饺子，马抱人带的是两只拇指大的龙虾。吉玉说：“三位哥们来了，没什么好招待的，茅房边上还有半桶马桶酒，请诸兄就着自己带来的食物任意喝吧。”文苑听后一蹦老高，说你也太小气了，我们可是客人，你就拿半桶马桶酒来打发我们太不像话了吧！吉玉说这可不能怪我，瞧瞧你们这些五大三粗的汉子，带了这么多轻如羽毛的东西来看我，你们难道还想要让我杀猪宰羊来接待你们？杆子说算了算了，马桶酒就马桶酒吧，反正那玩意也只配我兄弟们喝。 吉玉知道这三位哥们来的目的，无非是想探听一下他最近认识的两位美女。吉玉故意问他们：说三位兄长最近怎么想起了来看看我，而且还带了许多贵重礼物？马抱人哈哈笑了几声，说我们是来祝贺的，听说兄弟你最近桃花盛开，春风得意，认识了两位“龙女”是么？吉玉说是有这么回事，但这干你们什么事呢？杆子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原来是我们四个人在一起冬泳，现在你有了美女泳友就将我们抛开，这不是重色轻友了吗？吉玉说，我不是有意要抛开你们，我是为美女着想，就我个人的形象而言，在这两位美女的面前，她们马马虎虎还能忍受，但若是再加上你们，她们不“沉鱼”才怪呢？文苑说，打住，打住，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三兄弟的盖世面孔会吓着美女？吉玉说：“然也！”文苑大喊一声，说，气煞我也！然后就一头撞在吉玉床头的棉絮上。吉玉笑着说，早知你这家伙这么会表演，我就事先在棉絮里放块砖头好了。 然后这四个家伙就在一起嘀咕，在嘀咕中又产生了一个伟大的计划：他们要组织一个冬泳队！ 14 这个冬泳队能不能成立？关键是要看吉玉能不能说动两位美女泳友加入。否则，这个成立冬泳队的计划就要扼杀在摇篮里。 不管这个冬泳队能不能成立，马抱人如今一个走在街上也雄赳赳气昂昂。因为，他觉得假如成立了冬泳队，他就是理所当然的队长，而文苑和杆子也是当然的副队长，剩下的就只是他的下属队员。他心里一阵叹息，啊，可怜的吉玉，论功劳你是最大，论智慧你也不差，但若论资历，你还差远了呐！他就这么一厢情愿地想着心事。他的心里虽然美，但却与一辆迎面驶来的自行车接下了仇。老马是流氓混混出生，虽说他在想心事，但应变能力还是有幼功的。当那辆自行车的车轮就要撞向他生命裤裆的时候，他突然敏捷地向左边一倒，让过了被撞伤的危险，却没有让过天上的飞鸟撒下的一泡鸟粪。他于是打了了喷嚏，骂了一句粗话：他奶奶的，这倒霉的队长！ 与此同时，文苑也在家里翘起二郎腿，嘴里哼着能吓住孩子哭闹的歌声，他心里也在想着一问题：本副队长以后得好好的干一场了！刚想到这里时，杆子打来电话，说是要与他商量一下今后的分工问题，杆子决定要负起最难的工作——分管女队员，而将比较容易的工作让给文苑，让文苑分管男队员。他们在电话里争论不下，完全失去了礼让先贤的君子风度。 他们在构筑伟大的梦想时，只有吉玉一个人在从事真正能使冬泳队成立的愿望实现的事。他先找到了冰之雅，告诉她说他还有三个好朋友也是常年参加冬泳的人，他们决定成立一支冬泳队，邀请她与玫瑰参加。冰之雅说好啊，这事玫瑰也一定同意的。 15 冬泳队成立的这一天。冰之雅与玫瑰在最好的酒店订了个包间，而且负责一切费用，她们是女才人又是女财人。美女们大大方方的举止，使得四个男士汗颜至裆 ，再也不敢提出自己要当队长，觉得自己能当个队员就算不错了。于是，冰之雅和玫瑰分别当了队长和副队长，吉玉兼任总教练和顾问。文苑那天喝得醉成了一摊泥，还喷吐了马抱人一脸。马抱人无奈地说：我那文兄弟吐出来的东西可真够猛的，比化肥还厉害啊！ 后来，中国冬泳网成立，冰之雅和玫瑰，分别当了冬泳网《女子冬泳天地专区》的版主，而吉玉、文苑、杆子和老马却依然是街头上摆摊，当然，虽然摆摊买卖不怎么好，但他们却毫无疑问是中国最优秀的冬泳队员。 2013年6月15日 （注：这篇文章是以原来我写的《笨师灵徒》为元素，重新改编的，感觉还是不满意。现在贴出来，供大家一乐。） | 
[复制链接]
11010802026271
IP卡
狗仔卡
发表于 2013-6-16 00:03
收藏
分享
提升卡
置顶卡
沉默卡
喧嚣卡
变色卡
显身卡
发表于 2013-6-16 06:32
楼主
发表于 2013-6-17 21:1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