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寒江搏浪 于 2013-1-23 09:29 编辑
那些逝去了的腊月
我的整个童年都是在农村度过的。 虽然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老百姓的生活条件普遍比较艰苦,但留给我的印象确是非常快乐的,感觉仍然是幸福,特别是腊月里的日子更让我终生难忘。
年味 在我童年的记忆里,腊月是银白色的,冰天雪地,漫天遍野;腊月是新鲜的,吃的食物不再是日复一日的苞米干粮,隔三差五有豆包吃,偶尔还有猪肉片子,味道也越来越顺口了,穿的衣服也不总是破旧,而且比平日里暖和了,屋子经过报纸裱糊也越来越亮堂了;腊月是忙碌的,妈妈操劳的身影在屋里屋外,炕上地下徘徊,她整天都有干不完的活,在她的策划下,我的家每天都有新的变化;腊月是开心的,小伙伴们天天聚在一起,东家走西家串,今天看这家杀猪,明天瞧那家宰羊,总有引人入胜的热闹可看;腊月是充满希望的,腊月将春节的大幕徐徐拉开,昭示着新的一年就要来临。 我记得,我家门前立着一根电线杆子,那些电线就象一根根琴弦,腊月里,那些“琴弦”在寒风的抚弄下嘤嘤作响,不管白天黑夜总是不知疲倦的演奏着,我想那应该就是春节的序曲吧。 磨米
我家西侧有一条自南向北的大道,房后大道旁就是一个粮米加工厂和榨油的作坊。腊月里那儿可是村子里最热闹的地方,来自十里八村的大车小辆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白天人欢马叫,晚上也灯火通明。每天早晨天还没亮,运送水稻或大豆的牛车、马车碾着大道上坚实的积雪,吱吱嘎嘎,伴着清脆的鞭响和马铃铛声,早早地打破了小村庄的宁静。 一进入腊月,老翟家的磨几乎没有闲着的时候,因为按照习俗,家家户户不约而同的进入包豆包儿日子了。那个古老的磨盘被各家排着号轮流使用。推磨的每两人一组,迈着坚毅的步伐,把磨推的轰轰作响,演绎着纯正的“东北二人转”。 那磨道上不知留下了多少妈妈的脚印、汗水和孩子们的欢笑。淘好了的糯米一勺又一勺添进磨眼里,被磨碎了的糯米浆又不断地从两扇磨缝中间粘乎乎的挤出来,就象动态的白色钟乳石缓缓的流淌着,流淌的是收获,流淌的是喜乐,流淌的是期盼。
拉屉 在我看来,豆包是平常日子向春节过度的食物,所以那时我总是把粘豆包理解成为年豆包。 豆包的馅是把红小豆煮熟捣烂攥成元宵大小的团,冻硬后,再用糯面包起来做成的。烀红小豆馅是一项比较复杂的劳动,妈妈总是亲自操作。外屋就是厨房,借着从里屋透过来的灯光,母亲一边掌握着煮小豆的火候,一边翻动着锅里半熟的小豆,等小豆煮到开花的时候,再将红小豆揣烂,并兑上糖精水,兑少了不甜,兑多了味道就变苦了。厨房里热气腾腾,对面不见人,妈妈的头发常常被蒸气打湿,她也顾不得劳累,小心翼翼确保小豆馅甜而不苦。炉堂里的火在木制手摇风轮的鼓吹下旺火通红,照亮着母亲自信坚毅的笑脸,更照亮着全家人的心房。攥小豆馅需要人多,趁热一次性攥完、冻实。左邻右舍的大姑娘小媳妇也常被请过来帮忙,常常是在晚上时间攥,每次攥豆馅都换上的大瓦数电灯泡,把屋子照得通亮。屋地当中的小铁炉子被烧得呼呼直响,上满了霜的玻璃窗也开始融化,欢声笑语一阵又一阵,充满了喜庆。 杀(年)猪
杀猪也是腊月里许多人家的一项大工程,我家也不例外。郑大伯是村里杀猪“专业”人士,每年都请来帮我家杀猪,左邻右舍也都主动帮忙,抓猪、放血、吹气、脱毛、开膛、剃骨、解肉、翻肠子、灌血肠等一套工序,大家七手八脚,有条不紊,干得都相当麻利。几乎每次杀猪都是我来搅血,用两根高粱桔在泥盆里搅和,防止血凝了,我也常常以圆满完成任务而沾沾自喜。那个被吹起来的猪膀胱象个气球,自然成了孩子们的珍贵玩具被扔来扔去,你抢我夺,你追我赶。笑声、叫嚷声使我家小院充满了生机,煮肉的香味也似乎正在村头弥漫。 扫房、裱墙
腊月里,我家总是又糊棚又糊墙,换炕席、帖年画使往日原本破旧的家焕然一新。在我的眼里,墙上挂的大镜子、相片框以及箱子盖上平常摆放的小闹表、酒瓶子、雪花膏瓶等也显得熠熠生辉。墙上贴的年画似乎更提升了这个家的文明档次,样板戏剧照更体现出革命家庭的时代特征。挂在墙上的小广播喇叭高吭嘹亮的声音也营造了节日的氛围。在新炕席上打两个滚、领小朋友们到我家来炫耀一番、跟他们在报纸糊的棚上玩找字游戏,总能让我兴高采烈,得意忘形。 ……。
光阴荏冉,一晃四五十年过去了。 腊月里有那么多的故事,说也说不完。 童年是美好的,童年的生活也是美好的。 童年的腊月更是终生难忘的。 我怀念我的童年,我怀念我的故乡,我怀念故乡里的乡亲们。 我更怀念我亲爱的妈妈! 2013年1月20日(农历腊月初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