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和表嫂又打起来了,半夜里我家的电话响了起来。
老妈是媒人,看他们郎才女貌,于是管了这桩婚事。不料,管了就没完了,他们三天两头便找她,没完没了地吵,都结婚七年了,还在吵。
我迷迷糊糊地说,让他们离;没有这样过日子的,半夜总叫媒人去劝架!
可我的老妈,无论刮风下雨都跑去,倒是不远,就在我家楼上,从一楼到五楼。我不得不跟着,老妈血压高啊!
一进门,天哪,我算看到现场了:夫妻俩刚刚奋战过,脚下全是碎玻璃碴子,表哥脸上有血印子,表嫂坐在沙发上撒泼哭着,屋里能摔的都摔了。起因很简单,表嫂让表哥买鸡腿回来,表哥却在半路上被哥们拦了去,一没请假二没买鸡腿三是半夜才醉醺醺地回来。表嫂一直等着他吃饭,菜热了一遍又一遍。表哥喝醉了,说,你傻呀,你不会吃了睡吗?结果,打了起来。最后很惨,家里除了电脑电视没砸,全砸了。表哥表嫂一致要求离婚,一个骂对方薄情寡义,一个骂对方是败家的娘们。
表嫂寻死觅活,见我们来了,冲进厨房找菜刀。老妈急了,说这是要干什么?杀人吗?表哥说,你让她去,跳楼才好呢。
表嫂转身又扑到窗户那里。好家伙,五楼跳下去会死得很难看。我赶紧拉着。
楼道里来了好多人,吵嚷声惊醒了大家,所有人全出来拉架。
表哥表嫂越骂越欢,恨不得对方立刻死了才好。表哥犯了浑,还冲出来要打表嫂。表嫂也不示弱,你要不打死我你就不是你娘养的。得,战火升级。
我拉着表嫂去我家,死拉活拽的,表嫂做死猪状,头发散了,脸破相了,裤带也掉了。我的天哪,简直是一泼妇形象。
之后,表哥穷追猛打,非要砸开我家的门、揍死这不要脸的女人不可!
后来,终于打了110。看这架打得,真叫惊心动魄。
表嫂哭了一夜,说再也不和他过了,非离婚不可,不离就跳楼喝药抹脖子,死个痛快。
我认了真,说自然要帮她,比如写个离婚协议书什么的。老妈骂我纯粹是捣乱。
表哥在两个小伙子的镇压下终于睡觉了,脸上挂着彩。很快,他就睡得很死。总之,是喝多了打好了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表嫂醒来,眼睛似桃。她说,离,怎么也得离。近乎咬牙切齿。
老妈说,离什么离,两口子谁家不打架呀?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是我。表哥说,声音很沉闷。
滚!表嫂喊。
门外没了声音。
老妈去开门,看到门外站着一个1.8米的大老爷们,脑门有抓伤的红道子,手里提着豆浆和油条。
吃饭吧,媳妇,打了一夜了,饿了吧?表哥说。
我“扑哧”笑了,这弯转的,看人家这水平、这档次!
表嫂面冷似冰,根本不给表哥台阶下。表哥走到跟前说,看看,我媳妇一哭就面若桃花,特别是这眼睛,和桃子一样。表嫂仍然不说话。表哥做了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动作,一下子抱起表嫂就往楼上跑。表嫂尖叫着,却是那种欢乐的尖叫。
老妈说,行了,别管他们,好了。
果然,下午表嫂提着大兜子小兜子回来了,全是表哥爱吃的。
我要蒸包子。表嫂说。
不是给他吃吧。我开玩笑。
才不会呢,我以后不会给他做饭了。表嫂很是得意。我觉得她说这话时特别口是心非。
晚上,我特意去表哥家串门,一进门就看见表哥在吃包子。他说,快来尝尝,茴香馅的,相当好吃,我都吃了六个了,你表嫂知道我爱吃茴香,总爱蒸这种馅的,你说这样的老婆哪找去?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我看了看表嫂,她一脸甜蜜,哪像昨天要死要活的泼妇!
哎,我吃着包子,想着爱情,越想越糊涂。什么是爱情啊?打打闹闹,分分合合,鸡毛蒜皮,爱情哪里是一个具体的事情?它就在丝丝绕绕的生活里,在夫妻间你来我往的生活里,在疼了爱了哭了笑了的过程里。所以,我知道,有的时候,爱情就在表嫂那十八褶的包子里,在两个冤家的对手戏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