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老家,我们这一辈人一般喊母亲叫“奶”。所以,在我心里,最最亲切最最幸福的称呼应该是“奶呀”。从小到大,进得门来,第一声就是拐着弯叫“奶呀”。只要听得见母亲的那声爽朗慈祥的回应,心里就踏实了。如果听不到应声,就如丢失了什么一样,随即就转身出门,跑到大街上高声喊“奶呀!!!”我们村子不大,母亲对我们的声音又熟悉,叫不了几声。就见母亲急匆匆的身影了。母亲是绝对不会到别人家去闲聊的。她常常是在做活累了时到三婶子啦、四大娘家啦商量合伙织布的事。可是只要听到我们的叫声,无论她的话是否说完,她都会急急赶回家。给我们说明白怎么回事,哪怕再回去谈。她可一刻也不愿意让她的孩子有失落感。从小到大,我们就是这样喊着长大的。高兴的时候,我们喊。欢蹦乱跳如小兔子,也让母亲在劳累中得到了欢欣。委屈的时候,我们喊。垂头丧气的像一只小羔羊,依偎在母亲的怀里,享受着母亲的抚摸,感受着母亲的气息。于是沮丧、不如意全都烟消云散了。饥饿的时候,我们喊。饥肠辘辘的感觉随着母亲的答应及母亲变戏法似的拿在手中的美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寒冷的时候,我们喊。我们把冻得如紫芽姜一样的手伸到母亲的袖口里或者衣襟里,更有甚时母亲把我们揣进自己的裤子里。我们只伸出小小的脑袋,将小脸扬起,与母亲面对面。贪婪的享受着母亲的温暖,却全然不想也想不到母亲的那不舒适的感觉。只觉得母亲有如自己的太阳。病痛的时候,我们喊。那痛苦的呻吟揪着母亲柔软的心,母亲四处奔波,求医问药;母亲绞尽脑汁,为我们调理可口的饭菜;母亲把心疼全都掩藏起来,想方设法哄逗我们高兴。于是,病魔便被母亲的良苦用心和日夜操劳赶跑了。我们重又恢复了昔日的活泼顽皮,小屋又充满了欢声笑语,幼小的我们却浑然不觉母亲的脸变瘦变憔悴了。这一声声的“奶呀”,喊得我们长高了,长大了。再后来我们喊着“奶呀”与母亲告别,走出了那个小村子,告别了父母那一辈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成了吃皇粮的城里人。我们隔三差五,常回家看看。这成了我们的一大乐事,也让母亲感受到了天伦之福。母亲送我们到村头、到路口,声声叮嘱,打发我们上路,目送我们很远很远,直到再也看不见我们的身影。我们也放开嗓子喊:“奶呀回去吧!”这样的一声声喊,就把母亲喊的满足了,高兴了。心里的幸福洋溢在脸上,那么灿烂。但这样的一声声喊,也把母亲喊老了,她的鬓发不再那样黑亮,她的双眸不再那样明澈,她的腰身不再那样挺拔,他的步履不再那样坚定。岁月的风霜将她吹打的心力交瘁,病魔也无情的缠绕着她。晚年的母亲的了尿毒症,尽管我们怎样的千方百计,也没能挽回母亲的生命。它犹如一盏油灯,耗尽了所有照亮路儿女前行的路。当我们走上坦途,她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无怨无悔无欲无求离开了我们。“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人生最大的遗憾,最大的苦痛无情的降临到我们身上了。 今日,又是母亲节。我嫉妒这个节日,我不愿面对它,我更不敢去街上看那火爆的为母亲而奔忙的场面。我只想再叫一声“奶呀!”再让母亲听一听我的心声。让母亲分享我的快乐幸福,而不会在给母亲增加操劳和麻烦。奶呀!所有的孩子们都过的比你好,所有的孩子都只想叫一声“奶呀!”您曾经那样的慷慨无私,对我们那样的有求必应,无论自己做多大的难。这一次您为什么如此的吝啬,就连应一声都不呢?!除了您,我们再去找谁去倾诉我们的思念呢?!大千世界,茫茫人海,再也无处找寻。正您老人家所说:“世上亲奶就一个,母子连心,十个手指头,咬咬那一个不疼呢?”您的孩子,您的连心肉,在母亲节的时候,就只想只想再叫一声:“奶呀!”我们想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