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长漂队 长江漂流探险日记! 打开一段尘封的历史: ——长江漂流探险日记(一) 作者:川上行
公元一九八六年,在中国的长江上,卷起一股漂流探险热浪。有美国队、中国长江科学考察漂流探险队、洛阳长江漂流探险队,时值今年正好二十年。虽然以今天的眼光,看二十年前的探险活动,有许多不完善的地方,可能也有许多可以指责的地方,但它必竟开了当代中国探险先河。他们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先后有十人在长江上献出了生命,其中美国队一人、中国科考队四人、洛阳队四人、随中科队采访记者一人。这部漂流日志,忠实的记录了洛阳队的漂流探险活动,他们从雪山走来,向东海奔去,将近横穿了中国。此值长漂二十周年之际再读,用以纪念长江漂流探险二十周年,用以纪念为中国探险事业而献身的人 ……
一九八六年 五月二十七日 星期二 早七时,队员们陆续赶到出发集结地省武警二支队大门口,也来了一些送行的人。杨红林工作单位公交公司来了辆公共汽车,有他三队修理班的工友及家人,李勤建的家人等。尽管事先曾规定,家人不能送,以免扰乱军心,但还是来了。 八时半,赶到火车站,雷建生的同学,电视台记者李永孚给摄影留念。八个人站立在广场前,王茂军、郎保洛、李勤建、孙志岭、霍学义、雷建生、杨红林和张军,面色凝重、严峻。 八时四十五分,乘北京至西宁的121次列车,告别了众亲朋,告别了洛阳,踏上了漫长、不知前景怎样的征途。
五月二十八日 星期三 列车过了天水,穿行在陇西高原上,黄苍苍的,充满了西北地区的色彩,苍劲有力。大伙一路上精神很好,有说有笑。孙志岭,35岁,绰号“蛤蟆”,诙谐幽默,爱说笑话。杨红林又名红宝,32岁,侠肝义胆,热血衷肠。郎保洛,31岁,喜读书,善遐想。雷建生,35岁学力深沉,体魄健壮。 勤建、茂军、张军及学义性格各异,正是这些人,组成了洛阳长江漂流探险队。 中午一时多,列车抵青海西宁。刚下车,站台上广播,“洛阳长江漂流队的同志,请到贵宾有人找。”大家听后一怔,唯保洛大喜,“刚到青海就有人请,还是贵宾室。”红宝则不然,“高兴啥,准不是好事。”队员们议论纷纷,前往,方知是西宁铁路分局政治处,受洛阳分局之托,堵截并劝说李勤建和孙志岭回洛,放弃行动。当然,肯定是不会听命的,但西宁局的同志很热情,同时也表现出极大的关心。 队伍于下午五时四十分转乘开往格尔木的303次列车离开西宁。晚八时,过青海湖,一片碧兰,不见边际,小站上卖鳇鱼的甚多。之后进入青藏高原,海拔不断增高,由西宁的一千多米升至三千多米。大家的脉膊跳动均在70-80之间,唯志岭最快,多达120次。后进入戈壁,一望无际,辽阔壮观。此时发现,列车经常在不是站的地方停,最长时达一小时,乃下车观察,是沙漠中的流沙将铁路埋住了,工人们正在清理。 九点半,太阳落山,十点多,天才黑下来。
五月二十九日 星期四 下午三点十分抵格尔木市,这是青海省会外唯一的城市。格尔木市位于柴达木盆地边缘,这里是一片盐沼泽,沃黑的土地上泛着一层白盐。队伍下榻于青海汽运公司一场。 五点半,茂军、保洛和孙志岭到市政府交涉,最后由市体委给郊区最南边的一个乡唐古拉山乡开了一封介绍信,该乡位于沱沱河沿,距格尔木五百多公里。随后,到青海省运输公司驻格尔木指挥部,找王茂军去年从拉萨回来时所认识的司机,想让他帮忙,把队里的辎重运往沱沱河,可惜指挥部已撤回西宁,只见房屋倒塌,杂草丛生,满目凄凉。 晚饭后,十点五十分,天才黑。青藏高原是世界上日照最长的地区。 夜里,在宿舍遇一河南老乡,在当地工作的司机,听他讲在山里与熊相遇后所采取的措施等等。 五月三十日 星期五
高原地区日照极强,早八点,强烈的阳光已刺人双目,茂军与保洛到市政府,想找一张长江上游的地图,没有。办公室李主任介绍到农牧局,旋至农牧局,索图未成。后又到城建局,仍未遂愿,只好悻悻而归。 下午四点,茂军与志岭到火车站提器材,因人少,极吃力。 晚六点,茂军与勤建出去连系汽车,至十一点半才连系住陕西一位个体户张某的车。老张六十多岁,北京人,一口纯正的京腔,他为我们花两万元去搞此活动很不理解,“两万元买成肉,在家能吃几年!”人很会做生意,价钱搞了半天,按他的话说“我赔着本儿送你们去爱国。”定住五百元,后告辞。 回来后,又开个会,工作进行了分工,勤建、张军、志岭和学义购买给养、物资,红宝、建生联系部队,以达通沱沱河兵站,茂军与保洛继续联系政府有关部门,找地图、资料等。 后半夜,红宝、建生回来,言在格尔木兵站遇一谢姓弟兄二人,曾两次深入长江源头地区拍照片,认识尧茂书,和沱沱河兵站很熟,并给兵站军医吴文军写了封信,让帮助我们。大家甚是兴奋。 晨四时,众人方才入睡。
五月三十一日 星期六 早六时半起床,茂军与勤建赶至老张处准备车辆,保洛与志岭去水利局取图,仍未成后归。红宝、建生、小霍、张军随后赶到,将辎重装车。忙完后已十一点,队伍离开格尔木。 从格尔木出发后,是一望无际的戈壁滩,向南行约半小时进入昆仑山。昆仑山北麓比较荒凉,沙石土居多,山多陡峭,无草。高原气候,变化多端,离开格尔木时,尚晴空万里,进入昆仑山后,就乌云翻滚,下起了大雨。路边有许多乌鸦,呆头呆脑的站立在雨中,将头掖在翅膀里,个头之大,在内地实属罕见。时有多只狐狸从路边草丛中蹿过。气温明显降低,大家把在格尔木买的皮大衣翻出来穿上。 下午四时半,车到昆仑山顶,天下起了大雪,莽莽一片。路旁竖一石碑,高两米,宽约半米,上书“昆仑山口”四个大字,海拔4767米。队员们在此下车,照相留念。翻过昆仑山,地形明显起了变化,山呈慢头状,起伏较平缓。绿草漫地,雪水从山谷间流出,藏羚羊无所畏惧,一边吃草饮水,一边注视着我们的车。在稍远的草丛中,罕见的野驴群在追逐奔跳。高原的天变化无穷,多色云层相互映照,瑰丽无比。 晚八时,车抵五道梁,在此吃饭。听当地人讲,只要能过五道梁,翻唐古拉就没问题。队员们蹦蹦跳跳,都为在此地还没有太大的反应而高兴。 吃过晚饭,继续进发。
六月一日 星期日 零晨二点,抵达沱沱河沿。找到兵站后,漆黑一团,敲开一间屋,问清吴军医在哪住,之后又去敲吴军医的门。吴军医起来后,红宝把格尔木谢氏二兄弟的信交给他,并讲明来意,吴军医甚是热情,帮着找房子,安置行装,直到三点多,队员们睡下,吴军医才回去休息。 由于睡的很晚,所以上午十点多才起来。茂军和保洛在吴军医引领下,见到兵站领导廖副教和刘副教,说明来意,并求引见当地政府干部。廖、刘二人一听,便痛快的带着王、郎二位开车去乡长家,联系进山事宜。说是开车,其实乡长家就在公路对面。乡长是藏族人,约五十岁上下,脸膛紫黑。他告诉我们,去年唐古拉山区下大雪,灾情十分严重,牲口大部分都饿、冻死了,很不好找。并反复说明,从这里进山不是最佳路线,要绕远,还是从雁石坪进山为最好。我们只好告辞。 吃过午饭,来到沱沱河边,这里就是长江的源头之水了。河水不大,但很浑,流的也很急,有几个战士在河里用网捕鱼。高原上的鱼都没有鳞,河边落了许多鸟,不知叫什么名,全身呈白色。 下午五点开会整顿内务。由于沱沱河沿海拔4750米,队员都开始有不同呈度的反应。勤建、张军、志岭及小霍均头痛,勤建最甚,王茂军去年曾进过藏,沱沱河、雁石坪、唐古拉山这一线都走过,所以没问题,红林、建生也可以。
六月二日 星期一 吃过早饭,全队与廖、刘副教导员及吴军医等合影留念,之后进行了分工,王茂军、杨红林到雁石坪联系进山牲口,大队在兵站待命并展开适应性训练。十点半,兵站有辆吉普车到唐古拉山兵站送氧气,茂军与红林顺车前往雁石坪。中午十二点到达,这里距沱沱河九十多公里。吃了点饭,就到区长家,区长贡嘎接待了二位,讲明来意后,区长甚是不解,“前年有个叫杨联康的来过这里,去年四川有个叫尧茂书的也来过这里,都是我给找的牲口,从这里进的山,这里究竟有什么好,你们连年来?”当红林提出要区长给找牲口时,他说困难太大,去年都死的差不多了,并强调非要到县里——安多开介绍信,才能给我们找牲口及向导。无奈,只得退出。 雁石坪是地名,区的全称是西藏自治区安多县多玛区,但在全国地图上看,这里在青海省,可行政管辖却归西藏。这一带是纯藏族地区,不知为什么起了个汉文化的名字。雁石坪只有十几户人家,一个道班,找车非常困难,往安多方向去的车半天没过来一辆。此时,天又下起了大雪,冷的要命,四点多,兵站的吉普从唐古拉山兵站送氧气返回,红林、茂军只好又同车返回沱沱河沿。 沱沱河晚上十一点天才黑,茂军二人将情况复述之后,大家都很急。由其是在雁石坪听说,中科队先头有三人打前站,已经进山向源头进发了,大伙听后更急,遂商议了一下次日的行动。 十二时多,才休息。
六月三日 星期二 早八点半,队员陆续起来。按昨晚计划,杨红林、王茂军前往安多开信,余人仍在兵站适应训练。九点,有运输部队从沱沱河兵站路过,清一色的“五十铃”,共五十余辆,王、杨二人搭乘此车,前往安多。 近午,翻过唐古拉山口,海拔“5231”米。车穿行在青藏高原上,今天是晴天,很难得。碧蓝的天空上挂着几朵白云,格外夺目,草原一望无边,远处的羊在悠然的吃着草,令人望之心旷神怡。下午两点,抵达安多。 安多是典型的高原城镇,人口不多,一条雪水河把安多一划两半,天高气爽。到县政府一打听,下午五点半才上班,八点半下班。二人只好取吃饭。饭后,来到镇上,仅有一条街,商店大都关着门,有许多小贩在地下卖杂物日用品。来到一地摊前,有卖藏刀的,红林与老藏搞了搞价钱,十五元一把,买了八把,是云南户撒刀。 五点多,来到县政府,今天学习,人不好找。从县长办公室出来一操北京口音的中年人,个子不高,戴一顶藏青纱帽,问你们有何贵干。红林讲明来意,此人确以你们没有介绍信、身份证为由,不给开信,并称这里是西南边陲,少数民族地区,谁知道你们是干什么的。红林激动起来,“美国人快到这里了,你还这态度,我们几千里跑到你这图什么!”茂军也苦口劝之,该人沉思一会儿,终于给开了介绍信,然后进办公室盖章。王、杨二人紧跟进去,并取出笔记本,请其提字留念,该人又沉思一会儿,提笔写了四句诗: 共饮一江水,漂泊两地情。 一路顺风去,中华我振兴。 落名王荣昌,他还告诉王、杨二人,美国队已从北京出发,十九人,十条船。又谈了一会儿,二人告辞。 从县政府出来,到公路检查站寻车,在旁边小食堂遇一西藏粮食局车队司机,名王永义,讲明情况后,非常热情,遂让二人上车,给钱,拒不收。车到唐古拉山顶,已是晚上九点半,此时,太阳仍很耀眼,山顶景色宜人,格外绚丽。总的景观是蓝天、白雪、绿草,三色分外鲜丽。往西看,太阳斜照在雪山的斜坡上,银光闪闪,由于雪化了一部分,表面犹如海涛一般,波浪滚滚。山顶上,四周山峦起伏,融化了的雪水积在其间,形成了许多雪水湖,碧蓝碧蓝,映着山峰上的雪,令人陶醉。在五千多米的山顶上往远望,白云就在脚下,一些小山巅,在翻滚的白云中时隐时现,再加之蓝天衬托,犹如大海波滔中的小岛一般,令人顿觉视线无穷,心开胸阔。 晚十点半,车抵雁石坪,告别王师付,红林、茂军二人在一商丘人开的小客栈住下。
六月四日 星期三 早,九点起来后,红林、茂军二人又来到区长贡嘎家里,把县里开的介绍信交给他,区长答应给找向导、牦牛,但翻译由漂流队自己找。 中午,有一辆西藏地质局的车去西宁,路过这里,故让其捎一封信至沱沱河兵站,让队伍轻装开过来。 下午,由于担心信捎不到,红林、茂军乃前往20余公里的泵站达电话,也好拉练适应一下。行至半路,下起了大雪,且风又大,无奈,只好返回。 晚,仍住小客栈。
六月五日 星期四 早,八点半起来,吃过早饭,又到贡嘎家中,这次,红林出主意,买了点礼品。贡嘎家里全是地铺,地当中生了一盆牛粪火,上支一口很大的铝盆,盆内煮着羊肉,也不知熟不熟,他是一边煮一边用刀割着吃,来了几次均是如此,他好象每天除了吃羊肉,别的无事可做。王、杨二人询问了向导和牲口的情况,他一边吃羊肉一边说“慌什么,慢慢的等,快快的不行。”藏人说汉话,就和电影里日本鬼说话一样,很生硬,而且“的”很多。二人又强调了时间的重要性,区长则“牛的不来,我的办法没有。”又问还要等几天,回答“该来的时候,牛的就来了。”等于什么也没问。只好聊了一些别的话,后告辞,临出门,红林把两包点心及两瓶酒重重的放在木地板上,但区长仍低着头啃羊肉,无动于衷,好象礼品根本不存在。出来后,红林哭笑不得,“没办法,习惯不一样。” 上午,红林、茂军二人又前往泵站打电话。雁石坪地处一个峡谷间,两面是大山,陡且高。东边,布曲河湍急而下,稍远,河对岸有是山。二十多公里,将近一点到达,正好碰上大队从沱沱河开过来,他们是在沱沱河大桥施工的武警部队处借了一辆“解放”翻斗车,遂一同返回雁石坪。全队都住小客栈。卸完装备、器材,进房间开会,红林二人把联系牲口及向导的情况讲了之后,大家心里都很焦急。 下午,全队又一同到贡嘎家,他仍在吃羊肉,并招呼我们也吃。孙志岭、建生及张军下手吃了一些,煮了一天肉还不熟,因沸点低之故,什么佐料也没放,没有一点味。“牛的没有来,”他只重复这一句话。 晚上,队员们有的记日记,有的闲聊,得知孙志岭是独子,小时怕难养,故取*名“蛤蟆”。蛤蟆很会讲笑话,这对于极艰苦的生活来说是很难得的。夜,很冷。
六月六日 星期五 昨晚睡的太晚,九点种起床。吃过早饭后,大家到雁石坪南面的一所小学看了看。学校坐落在部曲河边,没有院墙,只有三间土房,背河而立。这里只有一个老师,兼教各门功课,共有四个年级,二十多个学生。老师能在这里坚持常年教学,实属不易。后到供销社转了一下,买了几顶藏帽,顺着布曲河往回走。 向导和牲口还没来,队员们心中焦急万分。 晚九点,保洛、蛤蟆与茂军到道班去找翻译,工人扎西建才、索诺热情的招待了漂流队员,端上了热呼呼的酥油茶。告诉我们有一个小青年可以做翻译,叫永保东,十八岁,父亲是汉人,已经去逝了,母亲是藏族人,汉话讲的很好。随后他们详细的询问了漂流的要义,给他俩讲了半天,仍不知所云,只好做罢,遂告辞,回住地。 晚十二点半休息。入夜,寒风骤起,小客栈的土房子四处透风,极冷。
六月七日 星期六 早,九点,红林、建生和茂军三人到雁石坪北头的水文站,想了解一下长江源头水的情况。这里只有一个职工,黄师付,四十多岁,他带着妻子和五岁的儿子在这里一边工作,一边生活。他告诉队员们,雁石坪水文站是全国最高的水文站,海拔4900米,他的工作对象主要是布曲。布曲虽然不是长江的正源,但它的流量要比沱沱河大的多,而沱沱河是根据“江源唯远”的原则,被公认为是长江的正源源头。他每天早、中、晚三次到河边测量水位,取水样,做记录,省水利部门每隔半个月来把水样和记录资料取走,同时,也给他送点生活用品,米、面、蔬菜等。日复一日,月 复一月,年复一年,他在此已工作了七年,没有节假日,没有星期天,没有都市的繁华,甚至没有人间的笑语欢歌,只有河流、大山、高原与他做伴,默默无闻。他妻子是临时来小住。告别时,黄师付送给三人一条胶皮裤,并告诉在源头用的着。回去的路上,大家议论起黄师付,钦佩至极,这才是在平凡之中见伟大! 这几天,勤建一直情绪不高,反应又厉害,头一直疼,别的队员都在外面活动,唯独他整天躺在床上。 下午,队员们正在屋里休息,“哐”的一声门被拥开,挤进四个人来,同时伴随着嚷嚷声: “你们是什么地方的?” “是从洛阳来的吧?” “你们为什么到这里来?”乱糟糟的。 “你们是干什么的?”王茂军反问道。 “我!你们不认识?孔志毅,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后勤部青藏兵站部正营级干部,中央军委命名扎根高原模范青海省人大代表。”一中等个,长脸大眼,约三十岁的人,操湖北口音。他看我们没有什么反应,继续说道:“没有听说过?”“没有听说过。”他脸上一副吃惊的样子,为我们没听说过他而很失望。 后通过交谈得知,他们是中国科学院西南分院、四川省政府组织的中国长江科学考察漂流探险队,总指挥是中科院西南分院党委书记侯惠仁,副总指挥是成都地理研究所所长唐邦兴、四川省武警总队参谋长朱剑章、地理所副所长李辑光等。这支由科考人员、运动员、武警公安、解放军及社会各界组成的队伍共七十余人,十几辆车,资金充足,装备精良。六月三日从成都乘军用飞机抵拉萨,后驱车住扎温泉兵站。在温泉与沱沱河兵站通电话时得知,还有一支队伍,七、八个人,先于他们到达雁石坪,甚是惊奇,故驱车前来打探。四人中有个穿武警制服的叫余成,是四川武警总队的参谋。交谈一阵,相互签名留念,告辞。 晚上,继续找牦牛。
六月八日 星期日 上午,十一点起床,吃过饭队里开会,中科队数人来到雁石坪四处活动,我们商量了对策。我们和区里说要牲口,按当地的价钱,牛一天一头两元钱,马或者人一天是五元钱。可是中科队为了抢在我队之前而先雇到牲口上源头,竟提出来一头牛一天二十五元。但是区长贡嘎说不管谁出钱多,都要按先后顺序,洛阳队先来,他们先用。没看出来,这个整天坐在那吃羊肉的区长,还是个正义感很强的人。等了几天,牲口还没到。去年大雪灾,我们在河边、山上看到许多去年冻死的牛羊,一片凄惨的景象。 晚上,李勤建找王茂军谈话。先说了身体一直不舒服,高原反应太强烈,后又说资金不足,想回去搞资金。茂军告诉他,出发之前已安排人负责此项工作了。勤建又强调多一个人搞保险一点,执意要回。大伙分析,一是太苦,他身体素质差,受不了,要硬上,中途出事就难办了,二是在沱沱河开会批评了他,情绪受不了,故要回洛。本着自愿。不准强迫的原则,回就回吧,所以就同意了。
六月九日 星期一 早饭后,李勤建回洛阳,搭了一辆过路的卡车,队员们则忙着做准备工作。104船上的舵,扎帐蓬用的铁棍,以及捆行装的袋子、绳索等等。 下午,四川日报戴善奎、赵坚,四川电视台的姚遥,贵州广播电视厅徐心制,上海文学报的周桦等十几个记者来到我们住地进行采访,了解洛阳队的组织经过、目的、组成以及现状等。蛤蟆讲了许多不该讲的事,把我队在上海订做密封船的事告诉了他们。最后,记者们录相,又在一起合影留念。茂军对记者讲了中科队流露出的敌对情绪,以及不对的一些做法,要求记者们站在公正的立场上报导、说话。 晚上,区委书记尕朵来到我们住地,告诉我们牦牛来了,向导也来了,队员们一片欢呼。同时他又告诉我们前几天在安多给我们开介绍信的王荣昌,是他们的副县长,队员们听后吃了一惊,真没想到。王县长是北京的青年学生,六十年代初支边来到西藏,后参加工作,一直没离开西藏。大家心底油然升起一股崇敬之情。 因牲口和向导都来了,大家都很高兴,准备早点休息。刚躺下,中科队有七人来到我们住处,孔志毅、冯春、广小平等。双方签名留念。热闹一番。 十二时,他们走,队员们休息。
六月十日 星期二 早晨,六点半起床,因为今天要出发,所以大家情绪都很高涨。吃过早饭,我们在山坡上整理行装。因为只来了四头牦牛,所以行装需要精减一些,104船、六人筏及相关器材不能减,只好把几箱方便面和罐头减掉了。 十点三十五分,中科队全体成员,从温泉兵站赶过来,专程为我们送行,并送给我们一箱罐头。两队在一块热情扬溢,充满欢乐的气氛,又是录相,又是拍照,并送我们到山口。十一点半,在一片告别声中,我们迈开了向长江源头进发的第一步。 一路行进在唐古拉山中,山势起伏较缓,一色的绿草地,但由于海拔太高,大约在4800米左右,所以一上坡,便气喘嘘嘘。两个小向导十七岁,一个叫纳木吉,一个叫布吉,翻译是十八岁的永保东,他们都很能干,一路上捆行装拉牦牛,没有他们,我们很难收拾。途中,保洛与红林为吃的争吵起来。红林自从负责全队的生活后,工作很细心认真。此次进山,由于牲口少,所以有部分食品没带,这样吃的就很重要。 红林为了保证全队行动,将是食品集中起来,实行统一管理,计划分配。而保洛则不管这些,他肚子一饿,就嚷嚷着要吃,红林告之没到休息开饭时,谁也不能吃,保洛不愿意,遂于红林争论起来,吵声甚大,被茂军劝开。 晚八时,到达第一站解洛,这是一个高原上的小游牧点,有四、五户人家,成群的牛羊,很有高原牧区的特色。我们扎下帐蓬,开始做饭。晚饭后,第二站的负责人嘎嘎前来谈明天的行程。向导是一人负责一站,一天一换,最后几天可能就不换了。藏胞走后,队员都因一天的疲劳而躺在地下睡觉,地下铺的是从向导那儿借的生羊皮,队员们穿着大衣,和衣而睡,一个挤一个。 十一点了,天还没有全黑下来,西边的天空上一溜暗红云,在微微发蓝的天空衬托下,象是撒了一抹胭脂似的,景色宜人。地面上,隐隐乎乎的能看见蠕动着的羊群以及它们的叫声,远处,几个藏包中透露出一丝丝灯光。不知是哪个藏包里有女生在唱着藏族民歌,高亢而委婉,这一切,构成了一幅色彩暗,但线条明的动人图画,令人陶醉,回味无穷。 六月十一日 星期三 今天,天气特别好,万里蓝天,无一丝云。八点半起床,吃了早饭就打点行装,于十点半出发。 今天来的向导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叫刀吉昂扎及他的儿子拉冬。拉冬只有十四、五岁,很机警,翻译仍是永保东,他要跟我们一直到源头,并一起下漂到沱沱河,然后返回雁石坪。今天来了六头牛,一匹马,其中有一头牛是供人骑的。昨天行军近三十公里,太累,尤其是在高原行军,气上不来,队员们便轮换着骑。 中午一点半,队伍来到一条小河边,由于水大,无法渡河,便在河边的一户人家里休息。男主人约四十多岁,叫涅蒂,女主人叫百卓木,三十来岁,四个小孩,这里不讲计划生育。他们热情的招待了我们,又是端酥油茶,又是拿藏耙。三点半,继续进发,走了约三公里,来到一小河边,明叫尕尔曲,这是一条雪水河,流入布曲,后注入通天河,是长江的又一条源头。四点半,开始渡河,由于这几天暖和,雪化的多,水较大,牦牛驮的行李都湿了。后用马匹和骑牛来回的渡人,队员们都脱了鞋,挽起裤腿,河水冰凉刺骨。六点半,全部渡过了尕尔曲。 九点多,吃过饭,第三站的向导布拉来到我们的帐蓬里,交谈多时,之后又来了几个藏族青年,大家在一起唱起了歌,非常热闹。十二点,休息。
六月十二日 星期四 早,八点起来,下了几包方便面吃。后收拾行装,今天有八头牛,两个向导,布拉有四十多岁,另一个小伙子叫奥巴,二十来岁。十点出发,离尕尔曲不远,翻山而行。经过两天来的行军,大家基本上已经适应了,在高原上行进,真是翻不完的山,走不尽的川,望不断白云,看不到头的天。来到西部地区,经历了戈壁、沙漠、草原,才真正体会到祖国的辽阔,祖国的伟大。 下午两点半,队伍来到尕尔曲河旁,在这里休息了两个小时,吃了少量的干粮。从雁石坪出发时,有一条小黄狗就一直跟着我们,已经三天了,队员们给它起取名“阿漂”,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就准备把它一直带到上海。河滩上风很大,有五级左右,每个人都口干舌燥,嘴唇上的皮干绷着,裂着口子。红林的嘴唇由于干裂,血流不止,皮已经掉了好几层。口粮也不多了,很可能顶不到沱沱河沿。总之,面临的困难是很大的,但全体队员的情绪都很高涨,人生就是这样,没有拼博的人生历程是很乏味的。大家都坚信一定能战胜困难,漂流成功。 下午五点,大家顶着六级以上的风,继续向格拉丹冬雪山进发。沿着河滩行军,全是沙地,脚踩上去,深陷其中,非常吃力,再加之大风刮的人眼睛睁不开,难受至极。队员们连日来吃不饱,个个都头晕眼花。由于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水草,所以不能扎营,一直走到晚上九点多,才停下来扎寨。帐蓬扎好后,张军、茂军饭也不吃,就一头扎在地铺上睡过去了。 半夜,冷的要命。
六月十三日 星期五 早八时起,吃过早饭十点出发。经过昨天一夜的恢复,今天队员们又来了精神。现在从我们的驻地,已经能看见格拉丹冬雪山了,白雪皑皑,群峰耸峙,极是壮观,长江的南源就从我们身边流过。出发没多时,碰上一只高原猫,阿漂冲上去将其捕获,个头比家猫大的多,脸面长的象猞狸。 十一点,队伍在一块水早地边休息,少倾,顺着河谷继续前进,于一点多到达两个帐蓬处,布拉告诉我们,最后一站的向导达山在此等候,他的使命完成了。今天只走了十几公里,队伍遂安营扎寨,达山也过来接头。这里离格拉丹冬更近了,风很大,费了好大劲才把帐蓬扎起来。建生的藏帽被风吹掉,他追了半天也没追上。 晚上八点半吃饭,后休息。此地海拔已经五千多了,呼吸很困难,都睡不着,索性起来打扑克。 后半夜三点多,才入睡。 六月十四日 星期六 早,九点起来,吃过饭,向导达山来到我们帐蓬里,提出要一支猎枪,一架望远镜,然后才送我们到源头,否则拒送。大家极为气愤,但此处荒无人烟,再往下就进入无人区了,为了能顺利到达源头,只能忍疼割爱。达山很高兴,保证在三天之内把我们送到目的地——姜古迪如冰川。 达山三十多岁,中等个子,在部队当过兵,见过点世面,但为人极贪。我们共有两支猎枪,一支平管,一支立管的,平管没有立管的枪好,并且有点老化。商议后,我们把平管的猎枪给他,达山用右手食指和中指一并,平放着说:“这个的不行,”然后又立起来说:“这个的可以。”没有办法,只好把立管的猎枪给了他。十一点出发,一路上风很大,几天来吃不饱,人人头晕眼花,几乎支持不住,大家几天来是每天每人只能吃到两包方便面,都饥肠辘辘的,但又不敢放开吃,前面就是无人区,剩下的一点方便面,不知道能否坚持到沱沱河兵站。两点,遇到一户藏包,进去后,我们给了他十元钱,他给了我们少量藏耙,每人吃了几口,虽然很不对胃口,但饿极了,也就顾不上许多了。 稍休息后,继续进发,风仍然很大,可以说,每走一步,都感到很吃力,海拔已经5500多米了。红林、建生和茂军走在最前面,谈起了红军过草地长征之事,感受甚深。红林讲,“不经此情,不知其难,凡是长征过的红军,就应该生活好一些。有个诗人写了什么《将军不能这样做》,为什么不能这样做?你在那写诗评论别人这不行,那不行,如果你行你来试试!” 晚六点,队伍来到三个藏包跟前,这是我们今天的宿营地。大家忙着从牦牛背上卸行装。刚刚把帐蓬扎起来,就下起了大雪,不一会儿,天、地、山就不分了,茫茫一片银白。小霍跑到一藏包里和老藏商量,花四十元买了一只羊,大家高兴极了,回来砍了砍,分成几大块,在锅里煮了起来。没有佐料,只放了点盐,由于高压锅昨天摔坏了,怎么煮也煮不烂,这里海拔太高,水在五十度就开了。大伙也顾不了许多,拔出藏刀就割着吃将起来,几天了,没吃过一顿饱饭,一个个狼吞虎咽,没一会儿,吃个净光,晚饭也不做了,阿漂也跟着饱餐了一顿。 晚上,大伙情绪很高,打扑克,唱歌。十一时,休息。
六月十五日 星期日 今天是进山的第六天。零晨两点半多,忽听帐外有大动物的喘气声,“唿哧、唿哧”的,并拌有很沉重的脚步声。王茂军在最外面门口睡,故先醒,定耳听了一阵,又推了推挨着他睡的阿漂,阿漂直往茂军怀里拱,乃判断是熊,遂叫醒全体队员拔出藏刀,压上子弹,准备与熊博斗。立刻,大家心情十分紧张,后建生冒然提刀探出帐外,左右巡视,乃牛。大家议论纷纷,虚惊一场,蛤蟆很幽默的说:“要真是熊大哥来了,它先从门口老茂那拍西瓜,一掌拍一个,拍到我这里它一想,明年要留个瓜种,扭头就走了。”说的大家哈哈大笑,后倒地又睡,时已三点多。 早,八点起,吃过一包方便面,雪还没化,打点行装,十点出发。一路上踏雪而行,鞋均湿透。午一点,到两户人家处,略休息,喝了点酥油茶,一问,才知道到源头还需要四天的路程,下午乃加紧赶路。自进山以来,就没吃饱过饭,多则六两,少则两包面,肚子难受异常,队员们均感头晕,四肢无力,但没有一个掉队的。就是孙志岭由于岁数大,加之体力差,一路行军他总是被拉下几里远,不得已,只好不时停下等他。 晚七点半,翻过一座山,来到两户藏包处,安营,花了五元钱,吃了少量的藏耙,后又花钱买了半只藏羚羊,在锅里煮着吃了。夜,十一时,休息。
六月十六日 星期一 早起,由于粮食紧张,到藏包里花钱买了点藏耙,这是用青稞磨成的面,然后在火上炒熟,吃的时候,抓一把放在碗里,用酥油茶搅拌后,用手抓着吃。在另一个藏包里又花了二十元买了点青稞,放在火上炒了炒,队员们每人分了点,装在口袋里,谁饿了就抓一把吃。这里离姜古迪如冰川还有两天半的路程,十一点队伍出发,向导仍是达山。 中午,队伍来到一条雪水河边,大家都脱了鞋,挽起裤腿,赤足淌河。河水中有许多冰,随着河水流淌,冰的棱角把腿划破,一道一道全是血口子,再加之雪水刺骨,其味难以笔述。下午三点多,来到一片大草原,南边是大山,已经常可以看到山谷间大堆的积雪和冰川。草原上的旱獭非常多,遍地都是,其叫声和鸟鸣一样,甚是好听。这有一户人家,和达山是亲戚,达山告诉我们,这是最后一户人了,再往前,就没有人了。由于几天来吃不饱,队员们大都体力很弱,再加之连日来风特别大,行走困难,遂决定今天不再前进了。经达山和他亲戚商洽,明天可以给每人提供一头牛骑,后又花二十元钱,在达山亲戚处买了半只藏羚羊,队员们一起出动,在草地上拾了许多牛粪,支起锅,煮了起来。 晚八时吃饭,十二点多才休息。快到长江源头了,大家都很高兴,在一块唱起了歌。
六月十七日 星期二 早七点起,拾了些牛粪,烧了点水,大家吃了点青稞和少量的方便面。远出的雪山在雾中时隐时现,直到太阳出来雾才散,露出碧蓝如洗的长空。十点半,我们每人骑一头牛,向姜古迪如冰川进发。 今天是进山的第八天,也是唯一没有步行的一天。骑在牛背上,刚开始还很舒服,过了没一会儿,屁股磨的生疼。牦牛很有意思,它不让生人骑,向导一再告诫我们,骑在它背上,不要说话,不要咳嗽,因为一有响声,牛就知道是人而不是物了,它就会竭力把你甩下来。建生从牛背上摔下来三次,其情景就和美国西部牛仔训牛时摔下来一样,红林也因说话被摔下来两次,但最后,队员们还是适应了这些不听话的牛。 晚八点,我们终于抵达了朝思暮想的姜古迪如冰川,格拉丹冬雪山到了!长江源头终于到了!队员们欢呼跳跃。格拉丹冬海拔6662米,姜古迪如冰川海拔6548米,江源在雪山上分为两大支,溯冰川而上,分南、北两冰川,太阳还没有落山,雪山、冰川在夕阳中格外耀眼、夺目,巍峨晶莹,气吞山河! 大家忙活着卸行装,扎帐蓬、生火、打水、做饭,而保洛一个人没打任何招呼,就直接跑到冰川上去了。我们忙了很长时间,饭都做好了,也不见其踪影。在洛阳看尧茂书日记,曾提到源头地区熊较多,达山也于上午对我们说,把我们一送到他就回,原因是这里熊多,此时,大家都心急起来,乃派建生去找。 近十时,保洛、建生二人回,茂军批评了保洛,他也答应今后该正。晚饭后,红林、茂军二人到达山帐蓬里算帐,共一百三十元。由于到了长江源头,红林拿出珍藏多日的最后一包“芒果”牌烟,分给大家吸。从今晚开始起,断烟。 夜,十二时,休息。
六月十八日 星期三 早八时,队员们都起来,什么也不干了,跑去看冰川。姜古迪如冰川在资料上看,有百十多公里,是我国有名的几大冰川之一。今天来到实地,果不其然,沿格拉丹冬雪山,往东西两侧伸延,连绵不断,从山谷间倾斜而下,其势犹如万马奔腾,其状更象银河落地,惊人心魄,撼人肝胆,蔚为壮观,怎么形容都不过分。及至近前,“哗啦啦啦——”响声不觉于耳,长江水就从冰川下往外翻涌,滔滔不绝。因为冰川不是温度融化,而是重力融化,所以水是从冰川下挤出来的。大家惊叹不已。 九点,少吃点炒青稞,开会分工。红林、建生、保洛、志岭四人上冰川照相及留放标记,茂军、张军、小霍把所有行装运到水稍大的地放,整理船只、器材,把船充足气,做好下水准备。分工时,都想上冰川,无一人愿意下去准备船只,茂军强行命令张军、小霍二人去,张军唠叨着在:“就我老实,你也只能让我去。”无奈,茂军为平衡,也决定到下面准备船,张军才停止了唠叨。最后商定,于下午五时全体自动集合,必须赶回,然后下水开漂。 上冰川的四人一路溯河而行,至山脚下,又分成两路。建生、保洛往雪山上爬了一段,在不易被风吹到而又较显眼的地方插了一面国旗,一面洛阳长漂队的队旗,并进行拍照。红林、志岭沿冰川进入河谷,在一大片岩石处发现了尧茂书去年的遗物,一面已严重退色的国旗,上面别着一个校徽“西南交通大学”,在一块大石头上用黄油漆写着,“西南交大尧茂书、成都第二人民医院尧茂江”。看到先驱者的遗物,二人格外激动,红林、志岭肃穆站立,鸣枪志哀。红林把自己头上的毡帽取下,用笔写上“踏着先烈的足迹,继承先烈的遗志”,并写上我们七个人的名字,落上队名,压在一块石头下,后拍照留念。 茂军、张军和小霍顺河而下,来到水大处,把船、物资卸下来,就和达山分手了,永保东也决定顺原路返回,大家依依不舍,在一起八天了。阿漂可能也是猜出我们下水后会很艰难,但又舍不得我们,便在达山、保东和我们之间来回奔跑,随着达山越走越远,两者间的距离越来越大,阿漂不再跑了,它站在一个小高坡上,伸头两边张望,随之仰头哀鸣了几声,终于做出了选择,还是跟保东回雁石坪了。凄厉、哀婉的鸣叫,划破了寂静的高原,使人一阵血涌。 三人费了好大劲,把104冲锋舟和六人筏的气打好。海拔太高,人一使劲就喘气,三人轮换打。后将船抬到河边,又把所有的物资搬到船上,一切收拾停当,就等红林他们。五点到了,没有回来,五点半了,仍不见踪影,三人开始有些着急了。六点整,四人终于回来了。大家拥抱后,将船抬入水中。庄严的时刻到了!七个人一字排开,一片寂静,望着宽阔的河谷,远方天际与江水相连,一股豪迈之感油然而升。茂军低头看表,六点十五分,“开始!”洛阳长江漂流探险队,在这渺无人际的长江源头,正式下水开漂。 由于水太小,一条船上只能上一人,建生驾104,红林划六人筏,余人统统在岸上步行。九时,水微微略大,红林下船,蛤蟆和小霍上,余人仍步行。晚十一点,水渐大,茂军、张军与保洛和红林四人来到河边,准备上船,但此处水流甚急,六人筏还没靠岸就一晃而下,冲走了。四人只好等104,又往回走了走,这里水面很宽阔,约有两公里,往上看,无边无际。此时天已经黑下来了。茂军用手握成筒状,向远处高喊:“建生——!建生——!”喊了半天,隐隐约约看到河对岸很远的地方有微弱的手电筒光,“是建生!”几人又一齐大声喊了起来,这喊声, 在沱沱河上回响,那灯光,在沱沱河上闪烁,显的这旷野愈发空阔。人和大自然相比,太渺小了!灯光越来越近,终于靠岸了。建生在对岸因河面太宽,迷失了方向,但又调正不过来,不小心又掉到河里,衣服全湿透了。本想都上船,但104几乎没气了。原来,打气的时候是中午,气温高,一入夜,天太冷,气缩了,温差太大。气筒在六人筏上,没办法,只好一人继续漂。可船离岸的瞬间,张军一个箭步跳了上去。 红林、保洛、茂军三人继续在岸上步行。已近午夜十二点钟。
六月十九日 星期四 夜,漆黑,茂军、保洛和红林三人穿行在唐古拉山中。先是顺河而下,后遇峭壁,只能绕行。为提防遇见熊,茂军手执利刃在前开路,保洛持桨居中,红宝拿了两块尖石压后,在夜路中摸索而进。由于白天只吃了一包方便面,此时温度也降到零度以下,是又冷又饿,又累又困。正走间,借着地与天相连处的反光,突然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一巨物横卧于地,四肢分明。三人赶紧倒地,非常紧张。观察片刻,茂军在地下拾了一块石头向那东西砸去,不见反应,乃上前细看,原是去年冻死的野牛,个头之大,实属罕见。三人继续赶路,一直走到凌晨四点半,才追上前面的船。但船泊在对岸,靠不过来,只好等到天亮。三人遂在河滩上倒地挤着睡,源头地区,到处是雪山冰川,实在太冷,根本睡不成,又起来拾动物粪便取暖。可是风太大,怎么点也点不着火,无奈,只好又挤着睡,冻的异常难受。 早晨五点多,船划过来,我们都上到船里挤着睡,虽然也是露天,但人多挤着,还有船梆挡点风,好多了。八点多醒来,大家上岸活动一下,从口袋里掏出青稞垫饥。九点半,整船出发,红林和小霍驾六人筏,余人全上104船,顺河而下。 野生动物极多,一路上时有出现,藏羚羊、白唇鹿、野驴等,尤其是见到一头熊,棕色,个头极大,有两头牛大小,蹲在岸边,离104不到二百米,双方对视一阵,我们大声呐喊,遂掉头逃之夭夭,速度飞快。沿途路过许多冰湖,冰厚达一米多,晶莹如玉,从侧面看去,象玻璃一般,104顺着没冻处而行,如置身迷宫。今天没生火做饭,因方便面已经没有了,队员们各自从兜里掏出青稞嚼着吃,渴了,便拔出藏刀砍几块冰吃。 夜,十二点,船在河中搁浅,遂在船上露天休息。
六月二十日 星期五 早,八点半冻醒,满身上下一层白霜冻,特别冷,桨从水中抽出来只后,须臾便一层白冰,河水溅到船上、身上,一会儿就变成小冰豆。早晨看看温度剂,零下十七度,河水中翻滚着许多冰渣,搅拌着往下流。大家脸上冻的黑一块,紫一块,尤其是脚,都冻烂了。此时,六人筏还在我们后面约有四、五百米,喊了几声,无人应,就先行一步了。 长江源头,水系分散甚广,没有固定的河道,宽达数公里,因而江水流的乱七八糟。江水也太浅,船经常搁浅,这时,人就要不断下去拖船。每逢早晚,在水里拖船时冻的浑身直打哆嗦,艰难之至。有时下水拖也拖不动,就要把船上的人和物背到下面水深处,再把船拖过来,人和物再上,一天往复数十次,队员们轮流下水拖船,付出了极大的体力,疲惫至极。此时,雁石坪水文站黄师付送的胶皮裤显示出威力,穿上它,下水拖船不怕衣裤湿,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下午两点半,水渐渐汇拢起来,平川地势将尽,漂到一个小峡谷口,忽见对岸有一老藏骑马挎枪,正在驱赶牦牛过河,但费了很大劲就是渡不过来。他看到我们甚是惊奇,我们遂将船划到对岸,帮他把牛赶过河,他坐我们的船一块过来。他的藏包就在河边,邀我们进去一坐,遂停船靠岸,一边休息,一边等六人筏。男主人叫布纳木,二十多岁,有一个年青的妻子,没小孩。他热情的招待我们喝酥油茶,吃藏耙,又拿出半只藏羚羊,放在盆里煮。他让我们看他的枪,指着双叉上的班班血迹,已红的生出黑锈,骄傲的说,已打死四、五十只羚羊了。按他们的习惯,每打死一只动物,就用枪的叉子把血沾一沾,时间长了,凝固的血结成厚厚的一层红锈,红锈越厚,说明该枪的功绩越大。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根本没意识到羚羊是国务院规定的三级保护动物。当我们问他这里属于什么地方,答之多玛区。真没想到,贡嘎区长的领地有这么大,因为这里离雁石坪少说也在三百五十公里以上!布纳木告诉我们,他一年去雁石坪两次,开春一趟,入冬前一趟,赶着牛羊,每趟大约需二十多天到一个月。 下午六点半,后面的六人筏赶上来了,红林、小霍也是一天没吃东西,遂进帐大家围坐一团,三下五除二,就把羚羊吃个干净,几天来的饥饿,被这顿美餐一扫而光。晚八点,队伍出发,为了防止两船分开,队员们用绳子把104和六人筏串连起来。船行进在峡谷中,速度很块,队员们一路高歌,把疲劳饥饿、困苦寒冷抛到了九霄云外。可是王茂军却隐隐感到,有种危险正悄然来临。 这里地处无人区。 夜,十二时,船又搁浅。
六月二十一日 星期六 这一段江水,又是很浅,船经常搁浅,队员们频繁下水拖船,一晚没睡。凌晨四时,船到长江第一湾,沱沱河从姜古迪如冰川由南向北流,经过了祖尔肯乌拉山,在这里拐了一个九十度的大弯,掉头向东。可惜天未亮,照不成相。六时,大家困乏之极,乃在江心洲停船睡觉。 早七时,又继续前进,一路上,船又行在平川里,四周地势极为开阔。由于高原地区太阳光照射极强,在我们前、后出现了海市蜃楼。这种现象,在海边和沙漠里经常见到,但在青藏高原,还是头次在没听说的情况下而亲眼所见。一会儿一片桃花林,一会儿一座村落,绿树成荫,一会儿大山裂开一个口子,忽然又合上,令人目眩神迷,如置身于仙境一般。 今天船行一天,没有见到一个人,断粮已成现实,饥饿严重的威胁着我们,在这无人区里,大家都知道这将意味着什么。还有少许青稞,队员们放在嘴里咀嚼,肠胃难受至极。 大家都少气无力的在沱沱河上艰难的行进着。 夜十二点,船又在河中心搁浅,此时,谁也没有一点力气了,又饥、又累、又困、又冷,便在河中心的船上昏睡过去。
六月二十二日 星期日 早,约八点多钟,被冻醒,身上厚厚的一层冰霜。往下看,只见六人筏离104船不远,唤醒他们,相互活动一下,便又出发了。 这一段江道,过于宽阔、分散,加之水小,船时常搁浅,只好上岸步行,流一、两人在河里拖船。 下午,起大风了,船在河中行进更加困难,时常被风吹到岸边,不能在主流中漂,经商量后,上岸几人步行,等水大风停再说。张军、蛤蟆、茂军、小霍四人上岸,红林驾六人筏,建生、保洛划104船。一天没吃东西了,炒青稞也完了,彻底断粮。走在河边松散的沙地上,十分吃力。顺河向东,翻过一个高坡,站在上面往前边眺望,,还是一望无际的河滩、草原和两边的雪山。怎么还看不到沱沱河兵站呢?根据时间及里程来计算,应该到了啊! 河里的人在艰难的拉着船行进,逐渐的地形起了变化,河水束了起来,但是同岸上的人却分开了。岸上四人也在艰难的行走着。晚十点,太阳快接近水平面,回首张望,没有见到船的影子,只见宽阔数里的河面上,象是流满了白银,风也停了。一望无际的沙滩上,偶尔冒出来几棵细草,一动不动,四籁无声,静极了,“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这话一点不假啊!张军确实走不动了,茂军让他坚持一下,这时人不能倒地,一旦倒地就很难再起来。但张军说什么也不走了,要就地休息,等后边的船过来,坐船走。 茂军等三人只好继续赶路。
六月二十三日 星期一 黑夜,三人顺河而行。走至一点,怕船在其后,就轮流用手点筒向后面河上照射,多时不见回光,便继续沿河而行。走到两点半,几人是又饥又累,又冷又困,便在一小土丘下沙坑里,到地而睡。 早七时,被冻醒,每人身上一层冰霜,起来活动活动,一看沙坑里,熊迹遍地,令人后怕。这时,也不知船是在后面,还是在前面,小议,决定还是前行。断粮几日,体力极差,走个十几分钟,就要倒地十几分钟。茂军一看这种情况很危险,如果今天还走不出去,或者见不到人,明天倒下可能就再也起不来了。他对蛤蟆说:“不能这样,要尽快脱离此地。”志岭则说:“既来之,则安之,要是图舒服,在家就不来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蛤蟆说:“老茂,我说的都是实话。”“那你唱支歌,提提精神。”“哪还有劲唱呵。”“来,一块儿唱。”“唱啥?”“唱解放军进行曲。”“向前向前向前——”,蛤蟆起个头,三人一边走,一边唱: “向前向前向前 —— 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脚踏着祖国的大地, 背负着人民的希望, 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 ……” 就这样,三人在青藏高原,在长江源头挣扎着。突然,王茂军只觉的一阵恶心头晕,倒地躺了一会儿,爬到河边喝水。沱沱河的水很浑,因含碱,又涩又苦,其味难以入口,但大家饿的没办法了,只是放开畅饮,把肚子喝的涨涨的,好似吃饱了饭。翻身躺在河边,望着空中的白云,深有感触,想起了肖华上将写的 《长征组歌》,“雪皑皑,野茫茫,高原寒,炊断粮……”红军当年也是历经千难万险,不经此情,难以有如此深刻之体会。正想间,只听“扑嗵——”一声,孙志岭倒到河里,他是喝完水刚起来,就一头栽下去了。他挣扎着还要起,“扑嗵”又摔倒在水里,“快扶他起来!”茂军口里喊着,就是站不起来,小霍见状,跄踉着上去把志岭拉起来,衣服全部湿透。到了这时,蛤蟆还在开玩笑,“谁让你拉了,满眼都是金花,全没了,你让我多看一会儿吗……”此时想笑都没劲了。三人都躺在地下,已经到了极限。不能在此等死,只有向前走,才有希望。茂军催促二人起来赶路,蛤蟆起来了,可小霍怎么说也起不来,他少气无力的说:“你们走吧,别管我。”“胡说,起来走!”茂军大声喊到,可小霍还是起不来。茂军也是一阵目眩,饥饿难忍,往四周看了看,光秃秃的,只有草,“羊能吃,人就能吃。”老茂在地下拔了一堆,拍打拍打土,不管三七二十一,大口吃将起来。二人见状,也吃开了,果然,肚子好受多了,遂咬牙,继续前行。 今天这一天,是终生难忘的一天! 下午六时,茂军在最前面,登上一个小土包往前眺望,隐隐约约看到万绿丛中有两个小白点,若隐若现,心里一动,加快了脚步。这时,小霍在茂军后面约一公里多,蛤蟆在小霍后面又有一公里多。茂军越走越快,近了,终于看清了,是两个藏包!不错,确实是藏包!他忙把帽子摘下,向后面摇晃,告诉孙、霍二人有情况。后面人看到信号,也加快了步子。老茂在最前面,也不知哪来的劲,一马当先冲到藏包跟前,只见两个不到三十岁的年青女藏胞,还有几个小孩,男人不在家,她们又不会汉话。茂军只有打手势,比划着要吃,要喝,起初,她们很吃惊,不知我从何而来,为何弄成这般模样。十几天没洗脸,再加上连冻带饿,高原紫外线照射,强风的吹刮,早已没有人样了,嘴唇裂着血口,脸上黑紫,胡子拉遢的。通过一阵比划,她们终于懂了,急忙热情的把老茂让进藏包,掂来一壶热腾腾的酥油茶,倒了一碗,顿时香味扑鼻,老茂一仰脖,完了,她刚准备把壶放下,一看,又赶忙倒了一碗,老茂又是一口气喝完。女主人一看笑了,又倒了一碗,然后把壶放到老茂跟前,拍了拍,那意思是喝完了自己倒,就出去了。茂军也不好意思了,太饿了,端着第三碗只呷了一口,便放在地下,打量起藏包内的摆设。女主人很快就端了一大盆油果子进来,老茂又狼吞虎咽起来。 “老茂!老茂!”随着叫喊声,卷进一阵风,小霍冲了进来,一看地下有吃的,象疯了一样扑过来,眼睛都直了,少倾,蛤蟆到,三人痛快淋漓的饱餐了一顿。这个藏包着是救人一命啊!饭后,三人稍事休息,好客的主人又给了我们一包“金丝猴”香烟,喜出望外。明显的感觉到这里比上面的藏人富裕的多了。八点多,告别了女主人,继续上路。 张军在昨天夜里等到船,与红林等三人同船而行。今天一整天也是因饥饿,把人搞的几度昏迷。晚上十一点,到达救了老茂三人的藏包,在此饱餐一顿,并在此宿营。 志岭、茂军和小霍三人沿河岸东行,越走越有劲。十一时,看见远处几个银光闪闪的大包,是加油站的油包!随后,看到了沱沱河大桥,汽车。三人欣喜若狂,高喊着向沱沱河沿奔去……
六月二十四日 星期二 茂军、志岭和小霍三人赶到沱沱河沿时,已是凌晨一点。找了个小饭馆,要了十二碗面,每人四碗。真是吃个痛快!在这小饭馆里碰到几个中科队的后勤人员,他们告诉说,洛阳来了两个人,是送东西的,住在水文站。我们三人忙从饭馆出来,赶到水文站一问,此二人去了兵站。急急忙忙赶到兵站,在吴军医处找到了他们,是何立迎、刘平安。刚进屋,包括吴军医在内,都认不出来我们了。分手才二十天,一个个垢首篷面,脸上紫黑紫黑,一层层脱皮,嘴唇裂着血口,干涸的血茄一块一块的。吴军医以为我们是来找他看病的老藏,要赶我们出去,“吴军医,老和,平安,不认的我们了!”他们听声大喜,相互紧紧拥抱。后交谈得知,何、刘二人是六月十号从洛阳出发,十四日到这里,已等十天了。今晚来找吴军医,正在商量我等下来安排之事。谈到两点多,蛤蟆、小霍住兵站,茂军和刘、何二人回水站。 回到水文站,三人谈到很晚,得知洛阳朋友、同学自发组成后方指挥部,主要任务有三项: 1 活动上层,以取得市政府的支持; 2 活动舆论界,以早日见报,扩大影响; 3 扩大宣传,以取得社会各界的支持,筹集资金; 老何二人此次上来,就是指挥部安排的第一次接应,送来了少量的物资,还有一千元现金,全是家里的朋友捐献的。此外,还带了大量的信件。得知这一切后,心情格外激动振奋,一直谈到凌晨五时许。他二人休息后,茂军翻开了信件,有同学老师的,有家人朋友的,言词恳切,语气热烈,对我们的行动给了极高的评价和肯定,热情的赞扬了行动,并表示,不论我们成功与否,都将支持到底。 阅罢,感慨万千。六时,休息。 上午十时,老何、平安溯河而上,前去迎接船只。茂军到兵站,找到吴军医,引见刚探家回来的杨站长。杨站长,叫杨更新,河南许昌人,高高的个子,在这能见到老乡,双方都很高兴,后刘副教也来了。茂军与二位领导商谈了队伍在兵站休整事宜,杨站长、刘副教满口答应,并表示全力支持。后从他们处得知,中科队大队人马约十条船,于六月十日从沱沱河大桥下水,向下游漂去。同时,消息见之各报,“中科队于六月十日在长江源头沱沱河下水开漂。”因为他们随队记者多达二十余人。这样,就给外界造成误解,是川队(中科队别称,因他们是四川省政府、成都西南院主办四川人居多)先在长江源头下水,其实,他们上源头的小分队还在我们后面。我们几人对川队的这种做法都很气愤,刘副教说:“我是四川人,也为他们丢脸,我们兵站可以做证,你们是第一个从长江源头漂下来的队伍”茂军此时意识到,今年的漂流活动,将会比较复杂,美国队还没见到人,两支国内队伍已开始叫劲了。 中午一点半,船到沱沱河沿,在兵站后的河边上岸,兵站的指战员们帮我们把船及行装拉到营房的院子里,大家高兴极了。 晚上,在兵站开了联欢会,有水文站、气象站、川队后勤人员等,兵站的同志们非常热情,大家欢聚一堂,谈笑不断,相互祝酒,非常热闹,这使我们又感觉到了人间温暖。
六月二十五日 星期三 早上吃过饭,天阴沉沉的,纷纷飘起了雪花。 六人筏经过一路拖船,底部已多处磨破,由孙志岭、张军、何立迎修补,其他人写写家信,收拾一下内务卫。后又让红林、建生、保洛写几篇反映源头地区的文章捎回。 从源头到此,已漂了230多公里,初战告捷,但是问题仍然很多。下一步准备让何立迎回洛阳报告这里的情况,资金仍短缺,录相设备要加紧解觉。刘平安随队下漂。 今日天气不佳,下了一天雪。杨站长让炊事班连夜给我们烙了一口袋饼。
六月二十六日 星期四 早,八点半起床。天阴沉沉的,下着小雪。吃过早饭,开始收拾行装,后茂军找杨站长、刘副教商量欢送我们下水之事。 中午,兵站举行欢送会,在大礼堂会餐。杨站长主持,刘副教首先讲话,他高度赞扬了我队的爱国主义精神,并把我们的行动做为兵站广大指战员扎根高原、做好本职工作的强大动力。随后,王茂军代表全队讲了话,感谢兵站对洛阳队的帮助和支持,宣读了给沱沱河兵站全体指战员的感谢信。后互相祝酒,场面热烈。 下午三点整,我们离开兵站。小车在前面开路,茂军和杨站长走在排头,随后是漂流队的全体队员,之后是兵站的战士,举着彩旗,敲锣打鼓,最后是兵站的两辆汽车,拉着我们的船。又威风,又热闹,镇上的人全出来了,夹道相送,水文站的全体同志以及川队剩下的人也来了,真是热闹非凡。杨站长告诉我,他在这当兵十五年了,这么热闹还是头一次。 在我们下水的地方,万里长江第一桥 —— 沱沱河大桥北头西侧,部队又开了欢送会,刘副教代表兵站赠送我队锦旗一面,上绣“首漂成功”,同时,又宣读贺信一封,这是对我队第一个从源头下来,给予充分的肯定,这是历史的见证!最后,刘副教把兵站全体指战员为我队捐献的532元交给洛阳队,由红林代表全队接下,红林,这个硬汉子,热泪盈眶,紧紧拉着刘副教的手。茂军代表全队,将洛阳队的队旗一面,回赠给兵站。四点三十五分,我们下水,在一片欢呼声中,在一片再见声中,离开了沱沱河,船过了大桥,红林眼里含着泪花,在船尾高呼:“沱沱河 —— 我永远记住你!” 出发没多长时间,天就下起了大雪,茫茫一片,水天一色。离开沱沱河,往下是八百里无人烟,这里的地势仍很开阔,河道分布极广。船一直靠南岸行进,因为从北边很容易进两个死湖,去年尧茂书就曾进去,两天才出来。红林、茂军和小霍在六人筏上,其余人在104船上,104还拉着密封船。因雪下的太大,晚上我们没有靠岸做饭,大家在船上吃了点馒头和咸菜。 夜,十二点,雪下的太大,被迫停漂,在船上宿营。入夜,只觉的身下刺骨疼痛,用手一摸了摸船底,冰凉冰凉,就如同冰块一般,而切还很硬,转辗反侧多时,不能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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