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想和你聊聊年少轻狂，那有些沉重的爱与性

探索冬泳123

今天我想和你聊聊年少轻狂，那有些沉重的爱与性

2004年，中学校园里的女孩们可能最关心三件事：一个人——飞人刘翔，一首歌——《老鼠爱大米》，还有一本悄悄流行的“禁书”——《藏在书包里的玫瑰》。

那年雅典奥运会，21岁的刘翔一骑绝尘，以平世界纪录12秒91的成绩夺冠，为中国男子跨栏首开纪录。赛后眼神坚定、身披国旗的他，成为女孩们心中的英雄和偶像。

借助互联网的东风，《老鼠爱大米》成了网络歌曲的鼻祖，除了情意萌动的校园青年，就连六旬老太和三岁小孩，都会哼上一句“我爱你，爱着你，就像老鼠爱大米。”即便到了今日，我们一旦望向过去它的旋律随即脱口而出，可见当年的火爆程度。

相比之下，《藏在书包里的玫瑰》的影响隐秘却深刻，作为中国首本校园性问题访谈实录，它非但不能向前两者那般疾呼传唱，甚至因为超越了校园性教育的范畴而被列为淫秽“黄书”，只能在暗地里悄然流行。

十五年后的今天，书籍第四次再版，书中的采访对象都已从少男少女成长为大人，也开始为人母。回访书中的主角，通过他们的感情起落、或对性和生活的全新认知，也许能够洞见：校园中的性究竟带来了什么，又会留下什么？

《藏在书包里的玫瑰》，孙云晓/张引墨著，2004年1月版北京出版社

1菱蔓

还记得高三的他个子一米八五，长得非常好看。

我们俩都是第一次，刚开始时，特害怕，只知道使劲闭上眼睛，总觉得这事不好似的。但这件事之后，他对我就更好了。我去参加北京一所美术学院的考试，他甚至因为来接我，出了严重的车祸。

但后来我们就不那么好了。我之所以坚持不和他分开，是因为今后找到的男生会因为我做这件事对我有看法，我总觉得他也是因为这件事，才把我们的关系维系到现在。

你现在觉得你是一个坏女孩吗？

不是。

为什么？

因为好和坏不以性为界定。

这个道理你什么时候明白的？

在我有了第二个男朋友，就是觉得这件事变得不重要，至少在对方看来。让我觉得原来别人是可以接受的，或者他不在意这个。我记得那时他跟我说，如果一个处女摆在他的面前，他是绝对不会碰她的。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我不会和她在一起的，这个是一定的。反正他让我突然间放松了很多。

你记不记得十年前的时候，我们两个讨论这个问题，你说如果你的丈夫介意的话，会是很可怕的后果。我跟你说，你嫁的人是八零后的男生，如果他有这样的想法，那你跟他分开好了。是不是你觉得不完美？

对，就是有一点不完美。

完美是不存在的，所以这个问题的关键是什么呢？

就是你期望和你爱的一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能把你的全部给他，你觉得这才能证明我和你在一起，然后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明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为什么还这么想？你不是觉得这是被塑造的吗？

有时候只是想让他觉得你更好。

你觉得当年是爱情吗？

一开始它不是爱情，更多的还是青春期的好感、萌动、未知。我觉得能谈到爱情的东西可能更多的是你能付出多少，忍受多少，给别人多少，并非简单的我就是喜欢和你在一起。

我记得十年前聊的时候，觉得一个女孩子寻找一个男朋友，或者是发生这样的情感的时候，总觉得自己缺乏温暖，就是很想寻找温暖，你觉得现在是这样子吗？还是这个原因吗？

我觉得需要温暖。

你觉得温暖和女孩子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她希望被呵护、被拥抱，那种拥抱会让她心里很温暖，因为这可能是从父母身上得不到的。因为你到了一定年龄，他们不会再想小时候把你呵护在臂膀里，会经常拥抱你，会慢慢缺少这些东西。我记得在单身的时候，有一阵我就有感觉。我觉得皮肤这样饥渴，我需要拥抱，我会让我爸爸抱抱我，就是很简单的，很单纯的，我需要那种让我觉得踏实和温暖的感觉。

那你觉得你现在的爱人像你父亲吗？

不像

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我爸会让我觉得他是一座山，特别大，特别厚，让我觉得坚不可摧。我老公像我心里一道温暖的细流，他会很细腻，对我很好，但又不是可以无所顾忌，完全依靠于他的，我觉得他是可以和我共同努力奋斗得到更好东西的人，但不是他一个人能够给我带来很多。

在与蔓菱的交谈中，她提到一个问题：如果知道十年后会碰到现在的老公，应该把自己完整地保留到现在。我反问她，让你重回过去，你能做到这一点吗？她认真地想了想说，做不到。

在古代很容易做到保持婚前贞洁，那是因为当时一般十四五岁就结婚，而现在很多人都是二十岁甚至三十多岁才结婚，结婚年龄的推迟导致难以保持婚前守贞，婚前性行为上升已经成为一个趋势，而在美国，国会委托进行的一项研究调查报告也显示，参加过专门的“守贞课”的美国学生与未参加相关教育项目的学生相比，在性行为和观念方面并没有表现出更多的节制。

一切都因人而异，其实这是一个非常私人的问题，我们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己的答案，地球上有七十多亿人，那么就有七十多亿条通往性幸福的路。

重要的是你要了解自己，更要了解自己要什么，害怕什么。

2萦萦

两三岁，我爸单位的一个人就让我用手帮他自慰，我觉得就像个紫茄子，特别恶心；

八岁我就差点被人强奸了，初中的一个男孩把我堵在墙角让我脱裤子，以后我每次上厕所，都必须和我妹一起行动；

初中，初吻给了一个女孩。我俩想：接吻是什么感觉呀？于是我们就对吻了。

高中遇到了他，他是一个我的摄影指导老师。那天晚上他进攻了三次，我特别疼，几次都没成，第二天早上九点多钟，他又压在我身上，他成功了。

你觉得这件事对你的影响大吗？

特别大，首先我在他的影响下，对艺术不再那么执着。其次，我觉得爱情没有想象中那么高贵、真诚。最重要的，我知道了男人们的目的是什么，我开始会和他们玩感情游戏了，而且比他们更会玩。

他当时对我的定位是情人，我知道卡米尔也是罗丹的情人，但是我却用男朋友来要求他，毕竟是我的第一次嘛，我可能过于认真。他比我大十三岁，经历比我多得多。

做这件事，你内心的愿望是什么？

我没希望天长地久，我也知道，每个人最终都要回到自己生活的原点上去，但我不知道，这件事将以怎样的方式结束。

你当时感觉怎么样？

疼，而且我一直在琢磨他是在怎样一种状态，我一直在冷静观察他。

你不关心自己的生理感受吗？

还可以吧，没什么恶劣的反应，我知道事情迟早会开始，该结束也会结束。我什么都知道，所有的问题我都挺清楚的，却带着一个特别大的问号干了这件事。

你们分手的原因是什么？

因为有一次我去他那里，发现他还带着别的女孩子回来并且住在那里。因为这件事，我提出和他分手。第二天晚上我们在一起时，我说了一句：“我爱你。”他说：“我并不值得你爱，你不了解我。”

再后来，我也没有勇气深更半夜去他家了，因为……

（她哭了，哭得很平静，只有泪珠从脸庞滚过，没有一点声息）

你喜欢和他做这件事吗？

我觉得做爱是另外一件事，我只是需要一种温暖，我希望他能爱我。后来我才发现，我只是他生活中极少的一部分。

对萦萦的采访，是在我心中引起最大波澜的一次。她嘴里总会蹦出一些奇怪地串联在一起的句子、想象奇特、丰富，她对自己的未来充满幻想，把所有的伤害藏在心底，拒绝去向，又时常想起。

她把一张麦当劳的心愿卡从两面撕开，这张心形卡就像这样被一分两半，她拽着栓心的红绳子，摇晃给我看：“这就是我。”

我们又见面了，我把整理好的文字给她看。她看到后记部分时，泪水涌了出来，大滴大滴的泪珠滑过面庞，我有点吃惊地看着她，没想到时至今日，她还在为此事伤心。

就感情世界来说，最玩不起的就是性游戏。关于这方面，西方人感慨万千，而中国人更是痛不欲生。对于少男少女来说，情感游戏是一种毁灭性的摧残，因为这会使他们不相信爱情，不相信异性，这无疑会让他们生活在黑暗的世界里，甚至成为人类社会的一种破坏的力量。悲剧在于，这完全是一个误解，但往往被气疯了的少男少女们奉为真理……

3家明

初三的时候体会到了真正的爱情，但两年之后还不会接吻。为此当时还很自卑，我根本不知道真正的做爱应该是什么样子，谁来告诉我？我永远只能停留在模仿电影的阶段。              

第一次在高一，衣服一下就脱掉了，那种感觉没有我想象得那么好——梦寐以求的禁果就要吃到了，不是很特别。之后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坏，但当时确实特别真诚，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她看。

事后的一次学校长跑，我一哥儿们说了一句“一滴精，十滴血”，我心想身体肯定完了。至少有一年的时间，心里很恐惧，不知道该怎么做，硬了做了吧，又不知是好是坏，很自卑，怀疑自己“早泄”、怀疑肾虚。心理压力特别大。

你觉得

再回头看那个时候，无论是性也好，性教育也好，你有什么新的认识吗？

我没有什么新的认识。但是如果回到以前，我可能会交更多的好朋友，而不是跟一个人谈得那么深，生活应该更广阔一些，不只是爱情和性。

你看那个时候，你觉得“青春是一条流浪在外的狗”，你现在再看这句话是什么感受？

现在属于狼狗的状态。家犬还是会回去生活，而狼狗可以去捕猎，可以自己在森林里生活。

年轻人在社会上遇到很多事，这些事有时候沟通也没用，要自己去解决。青春期的人就像离家出走的狗，不断地成长。狗怎么吃，怎么尿，怎么交配，是不用教的，它都会。但它也是慢慢学会的，我觉得青春期就是这样。

现在你对性的理解和以前最大的差别是什么？

我觉得那个时候，因为年龄小，这个是多少还有点偷吃禁果的感觉，现在性就是性，就是生活的一部分。

还有一个不同是现在戴避孕套，之前上学不戴。我觉得这不麻烦，保护别人，又保护自己。我觉得这是一种责任，尤其是对男的来说，你得意识到这种行为会伤害人，可能会影响到未来的生活。我记得我之前有一个女朋友怀孕了，我陪她去过医院，非常痛苦，无端地带来那么大痛苦，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咱们两个十年前就讨论过这个问题。我问你怎么转移性的注意力，你说，如果你爱跑步，它也许能够发泄身体的能量……

注意力不用转移，性也没法转移，这个事的存在很正常。以后我的孩子在这个年龄有这个问题，我会跟他谈比较务实的东西。不是从三十岁以后接触这个事，人生就安全。如果你对它懂得不多，没准更惨。这个是不可避免的，比如你是一个很规矩的女孩，而我是一个不怎么上课的痞子，老缠着你，以后的生活中也会有这样的事情，你都要学会处理。这是一个大事，会在这个年纪发生，更多的人对它不了解，造成的影响是很大的。

现在的学生也不了解，生活在孤独里的感觉。因为人在社会中，世界对你敞开那扇大门是从一个人开始，不是从一本书、一张卷子开始的。那个年龄就是异性相吸。我的家庭一直比较和睦，但是我觉得当时女孩跟我说一句话和父母跟我说一句话是不一样的。回归到书本和回归到业务活动，是两码事。但性这个事确实是，我觉得再让我回到那个时候，我可能会用另外的方式让它成为主题。

青春真是个麻烦的时期，回忆起十年前的家明，我竟然想起愁苦这个词，爱思考的孩子都给我留下这个印象。现在家明已经三十岁了，在我的访谈过程中，有各种工作电话打进来找他，他都耐心一一回答。

十年前他不是这样，刚刚退学，虽然内心坚定觉得自己没有错，但茫然的情绪挥之不去，在性和爱之间，包括对于未来，有太多疑虑，无法找到答案。

但现在，他是确定的，除了认真工作，爱思考的毛病一点都没变，我们谈论了诸多问题。这个谈话有点散乱，原因在于十年前的大问题是“性”，现在突然就什么问题都不是了。

家明说过，青春是一条流浪在外的狗，那他把现在定义为：狼狗。因为狗还是要回去生活，但狼狗要自己去捕猎，可以自己去深林生活。而发生性关系，在那时候被称为偷吃禁果，现在它就是性。

家明还有一句话，我印象特别深刻：“世界对你敞开那扇大门是从一个人开始，不是从一本书，一张卷子开始的。”

从2004到2018，当年女孩热爱的英雄成了旧梦，爱听的歌单换了一轮又一轮。但那些年发生过的情感和事——初恋、初夜、分手、然后伪装、最终成长，无论美好还是残缺，都已成为内心抹不掉的“蚊子血”、无法忽视的“朱砂痣”。

今年，亚运会刚刚落幕，苏炳添身披国旗跳上领奖台的一刻，被视为向刘翔致敬的经典瞬间，昔日那个意气风发的民族偶像早已结束运动生涯，成为后辈致敬的楷模；

《老鼠爱大米》荣光不再，只是时不时会和原唱杨臣刚被骗光家产又东山早起的故事一起，成为人们茶余饭后、感叹时过境迁的谈资。

爱与性的故事仍没有结束。

十余年的时间并未治愈一切，也许对于经历过的大多数人来说，那件发生太早、太突然、抑或太无奈的事，就如同扎在心口的倒刺，只能在拔去倒刺和新伤口生成之间“一边享受、一边泪流”。“我一直在等一个恰当的时间，我想那时我心情愉快，没有任何烦恼，而且屋外阳光灿烂，我才会静静坐在桌前，提笔写一个正儿八经的后记。很遗憾，我的情绪起起伏伏，生活中的烦恼无穷无尽，所以一直也没有等到那样的时刻……”

当年躲在书桌下看书的读者和主角一样，大多已经生儿育女。孩子的情感都呈现出了有别于任何前一个时代的复杂，身体和性作为媒介不断挑战着道德尺度。

当他们站在青春岔路口时，该告诉他们什么——别太早，别太冲动？还是注意安全，注意保护自己？

那些年少轻狂的回忆、那时有些沉重的血与泪，也许是一把钥匙。

又也许，答案和大家一样，都在成长，还在路上……

文中涉及人物访谈部分选自《藏在书包里的玫瑰》，孙云晓、张引墨著，新星出版社，2018年7月出版

探索冬泳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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