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人体艺术合法化

有雨下吹

1985年，成都卖人体画的景象。 李晓斌 摄


　　1985：“性”不再“伤风败俗”

    文：黄广明

　　中国人的思想解放程度，有一个直接的观察视角，就是他们对作为艺术对象的人穿多少衣服的容忍程度。

　　1912年11月，刘海粟创办了上海图画美术学院(后改称上海美术专科学校)，这是中国第一所美术专科学校，一开始它就做了几件开风气之先的事，裸体模特儿即为其一。然而，起用人体模特不久，刘海粟就遭到上海总商会会长朱葆三的一阵痛骂，“公然自诩首创模特儿之功，教育何事，学校何地，先生非艺术叛徒，乃名教叛徒也！马路上雉鸡逐客，尚在昏夜，先生以金钱势力，役迫于生计之妇女，白昼现形，寸丝不挂，任人摹写，是欲令世界上女子入于无羞耻之地方也。人而禽兽之不若矣……”

　　这场人体艺术风波持续了十年之久，刘海粟和他的学生遭遇无数讨伐和指责，社会才容忍人体模特的存在。

　　正如何晓鹏先生所说，人体艺术在中国的“合法”空间的探索，既包含着社会的宽容度也依赖于艺术家个体意识的独立。建国后，在“文革”及“文革”前的一段时间，这种空间是不存在的。尽管毛泽东曾经两次批示人体模特对于艺术的必要，但在1978年之前，人体艺术基本没有其存在空间。

　　1970年代末，便已经出现了表现人体的美术作品，如唐大禧的《猛士》便以裸体女英雄的形象来歌颂张志新烈士，袁运生为首都机场创作的壁画《泼水节——生命的赞歌》里也有少女沐浴的情景。这在当时引起了不小的争论。《泼水节——生命的赞歌》还曾因此一度被遮盖，成为国内外新闻热点。不过，这些讨论大部分还是发生在艺术创作与批评的小圈子内。

　　普通中国人对人体艺术或者“准人体”艺术的态度，仍然停留在上海美专时代“伤风败俗”的层面。1983年12月上海某大学艺术系学生因画裸体并借给他人传阅而被逮捕，1986年南京艺术学院模特儿张素华回乡探亲，被闻讯的村民逼疯。

　　中国人真的不喜欢人体吗？错了，这只是他们在公众场合的表现罢了。所谓“食、色，性也”，中国人对性从来不比其他民族缺乏“性”趣。

　　正是在1985年，中国大陆出现了第一次“性学热”。阮芳赋的《性知识手册》和吴阶平的《性医学》出版。“陈世美”和“第三者插足”，变成“婚外恋”，接着“情人”的说法出现。“上床”变成“性生活”，然后又变成“做爱”。官方使用的“色情淫秽录像”一词，被叫做“毛片儿”。北京处级以上的作家抢购洁本《金瓶梅》，只印1000套，删去了19610字……

　　本幅照片呈现了当年成都街头卖人体画的情形，可以看出，图中的人体画面阴影浓重，颇为含蓄，一如当年中国人在公众场合对待人体艺术的态度。不过，这种半遮半掩半推半就的情形，到了1988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年中国首届人体艺术展在中国美术馆举行时，策展人都以为这只是一件艺术圈内的事。没想到，展出的18天中，约有22万人蜂拥而至。

　　摄影批评家刘树勇还记得当时盛况，排队买票等待入场的长龙曲折蜿蜒，“足有一公里长”。很多出差来北京的人，听说这样一个展览，都特意赶去看这个从没见过的“西洋景”。1988年，成为人体艺术作品在中国的“心灵解禁”元年。

　　1985大事记

　　1月5日 国营企业开始工资改革。

　　2月26日起 优秀的中青年知识分子被大量吸收入党。

　　1985年 作为价格改革的重要一步，副食品价格逐步放开。这一年，生产资料价格双轨制正式推行。

　　6月4日 国家机关和事业单位工作人员开始进行工资制度改革。

　　6月4日 邓小平在中央军委扩大会议上宣布，把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员额减少100万。

　　7月5日 中国博士后制度正式诞生。

　　1985年 长期以来被视为资产阶级娱乐活动的高尔夫球和保龄球被正式承认为体育比赛项目。

　　7月27日 中国模特儿第一次被允许出国，登上法国T型台。

　　1985年 “文化热”在中国大陆兴起并在随后两年达到高潮。海内外普遍视此为继“五四”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文化反思运动。

　　1985年 英国“威猛”乐队首次在中国演出，北京的门票5元一张，相当于普通中国人半个星期的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