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k# K0 D/ n. A4 Q" W. ^ 8 z$ P* g1 b6 }: j* d: U6 D 我是大院名副其实的元老,1972年夏天,两岁多的我和大姐跟着妈妈从宜昌来到了应城,妈妈所在的仓库中队随先头部队到了化工镇,我家四个孩子,妈妈掐了一头一尾,中间两个好带的就留在宜昌了。二姐上学,三姐在宜昌军分区幼儿园,只有我和大姐倒霉地率先来到这个火热朝天的工区。大姐也上学了,游手好闲的只剩我了。我们住在公路边临时的工棚里,没有条件创造条件地过日子。. H4 ~+ ?; M, V5 ]!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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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三岁的记忆不连贯,有时会是一种气味,一个声音,一抹阳光,有时会是一幅画面。记得妈妈老是背着我走田坎,我趴她在背上晃来晃去的,估计也是拿我没办法,没地方安置我,就走到哪带到哪。我成了连队里的常客,连长,指导员,文书,战士个个都认识我。眯眯眼、妹妹头、鼻涕呼,是我的基本特征。 ' @. s0 L% E$ {5 J" C) } % T% W1 P7 [6 L# h 住工棚,没事干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在连队活动房子间窜来窜去,经常可以看到战士在寝室里吹口琴,吹笛子,洗衣服。有时还可以看到贵州兵抽旱烟,我蹲在傍边看见老兵拿粗竹筒往里面塞烟叶,呼哧呼哧的,直冒气,还有的老战士会织毛衣,缝衣服。我妈的徒弟易叔叔就特会织毛衣,他给我们姐妹织过元宝针的毛衣。他是广西壮族自治区入伍的兵,广西壮族地区的口音近似于四川话,我家是四川人,和我们自然就亲近。77年我们一起去了东北,在东北那几年,我妈一直很照顾他,年年过端午都叫他到家里来吃粽子,过年也来。我家回南方了,易叔叔转志愿兵留在东北团里了,81年他们集体转业去了深圳,成了深圳早期的拓荒者,那些年深圳先富裕了,九几年妈妈去那边旅游,那边的战友还有易叔叔他们都极尽心意,送进口烟,洋酒,香港货什么的,知道内地的状况,当我们是穷亲戚了,拿了人家的好处心里还不舒服。 0 a$ u, N7 Z, n9 f6 D% A+ B3 T# p( s) U% |& J4 |; G( t W* ?
也许是连队生活太单调的原因吧,战士们都喜欢逗我,看见我了还会拿出军用的茶缸冲一大缸红糖水,里面在放点爆米花,用勺子和一下让我吃,我手里端着温温热的茶缸,看里面白白的米花飘起沉下,感受着简单的幸福。% A4 H! `$ L- D6 l* Z, z
& `# `! I2 I! r! R0 ~ g 连队里呆的时间不长,大院的第一栋楼就修好了,我们就很快搬了进去,一家人也团聚了,我家住在最后一栋的三楼,从后往前慢慢地修了好多楼,楼房都是红砖砌的,一排排的共有十几栋,整个大院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一百五六十户人家,平均一家4口人也有六七百人,还有当兵的干部战士,和院子外的汽车连,警务连,估计有千把来人,其它的分散在各个点的营房和连队都不算。因为是部队性质,大院的生活也带着半军事化的管理,早上六点半准时吹起床号,接着开始播新闻,孩子们开始出院子上学去了,初中生有车接送,小学生就自己走一段路去就近的水采镇上学。院子里还有幼儿园。下午五点半以后广播开始放革命歌曲,孩子们放学后回到院子里打打闹闹,灯光球场可以打球,周末还有电影放。司令部、卫生队、大食堂、灯光球场、幼儿园、洗澡堂、小卖部、冰棒房、军械库是院子里的基本设施,现在看来是维持生存条件的最低标准了。 1 w5 t+ M# \# b$ _1 h9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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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几乎是有记忆开始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了,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只是听说谁谁的奶奶从广州过来探亲给孩子们带了漂亮的花裙子,谁谁老家是沈阳的,家里是资本家,以前可有钱了。谁谁的爸爸在北京兵办,家里老吃奶糖,大家没事老喜欢在她家楼下拣糖纸,知道外面有城市,和这里不一样,但并不向往,因为大院的生活实在是可以用欢愉、优越、秩序,自在、骄傲的来形容。大人们好像都是靠着理想和信念在艰苦地工作,也这样教育孩子,现在想起来真像是理想社会的乌托邦! " L" o& t3 U# \/ b. }; W" ?4 n1 m2 o3 U8 [9 X$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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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0 z# c- } r( K# n6 u: l) r院子外面还有两栋四层楼高的红砖房子是警务连和汽车连。四周都是农田,一望无际,沟沟坎坎的,大片农田里均匀的分布着几处堰塘,是典型的鱼米之乡的格局。农民四季种植的油菜,水稻,芝麻、棉花,还有换季时满田开着的紫云英是我们最熟悉的景象了。孩子们在院子里关久了就会跑到外面农田里撒欢,或是到堰塘里捞虾,那份畅快舒展和放纵之后多半是和农民一阵对骂,边骂边跑,精神胜利的返回大院。5 x: ?, e- m) l
& r+ M: S [$ l; e 水采镇上以前没有正规的学校,三姐上一年级的时候据说班里开始只有四个学生,坐在临时找来的桌椅上学习。后来地方教育机构配合大批到来的部队子女上学的需求修建了水采小学,我在大院上完幼儿园上学时就基本正规了,我上一年级时班级百分之九十都是部队的子女,地方的孩子只是几个镇上的有户口的学生,农村的孩子是没有机会和我们一起读书的,他们常常在校园外面扔石头进来,或是放暑假进来拿走我们的红缨枪,总之那时界限是很分明的,大院的院子墙和学校的院子墙把我们和外面的世界彻底隔开了,我们不想了解他们,他们却很想了解我们。0 x: x% c) n9 h& v% p1 |0 K) E0 n